唐纳德用自己手上只剩下半截的刀子在地上刨着坑。
虽说这片草原泥土还算松软,但挖坑的活绝对不算轻松,仅仅刨了半人大,不到三十公分深的一个小坑,他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
经历了数十分钟前那场大战后,仅存的力气差不多也要被榨干了。
但他却倔强地咬着牙,继续一下一下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在他身边,是一句血肉模糊,甚至已经断成了几截的尸体,从残缺不全的脸部上那个显眼的刀疤才能依稀辨认出,这就是之前救过唐纳德的那个老兵。
“我来帮忙吧。”
休息了一会儿,精神恢复了一些的魔法师少女希尔雯看不下去,拄着一根不知哪儿来的木棍站了起来。
“不,魔法师大人还是继续休息好了。”
唐纳德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回过头继续闷不吭声地工作。
“别因为我是女孩子就小看我,我在学院选修的就是土元素精研学哦。”
少女抽出小巧的魔杖,嘴里吐出一串咒文的同时,轻轻挥动了一下,唐纳德眼前的土坑就以肉眼可见的形式逐渐扩大。
“谢谢。”看着那个坑逐渐有了一个墓穴的样子,唐纳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向少女道谢。
“不用谢,你不是说了要一直保护我的吗?”
少女捂着嘴巧笑嫣然,眼睛像是弯弯的月牙儿一样眯了起来。看起来分外可爱:“我的法师扈从先生。”
“法、法师扈从什么的……”
大概是想起了之前自己说的话,唐纳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从小家教就很严,加上大量时间都被他祖父拖着练习剑技和格斗术,几乎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以至于一和希尔雯说话就脸红。
“唔姆,既然不喜欢当法师扈从的话,”少女见状反而显得更加开心了:“那骑士怎么样?能够一直保护我的骑士大人。”
“请、请不要拿我开玩笑……”
少年弱弱地抗议了起来。
随后他像是要逃避少女的话题一样转过头,不顾自己被血迹沾了一身(虽说之前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将那个老兵的尸体放到了墓穴中。然后盖上土。摘下自己的头盔,在坟墓前默默站了数分钟。
本来他还想摘点什么花的,可惜临近冬日,草原已经变得一片枯黄。根本找不到可以用的花朵。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耳中除了不远处劫后余生的战士们的交谈之外,只剩大草原上呼啸的风声。
“我爷爷说过,战士最好的勋章就是伤疤。士兵最好的坟墓就是战场。”
沉默了半晌,唐纳德打破了沉默:“虽然这位前辈两样都有了,但是……他真的对此感到满足吗?他真的会感到幸福吗?”
“当然不会。”
少女没有一点迟疑,语气坚定地回答道:“战争虽然会个一部分人带来荣誉,但却会造成更甚于那些荣誉数百倍的伤痛和死亡。没有人会因为战死而感到幸福……虽然这个时代不太可能,但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彻底根除战争!”
“难道说,你的……”
没想到少女会有那么大反应的唐纳德愣了愣,有些犹豫地试探着询问。
“我的父母就是死于战争,席得里亚和约拿森的边境摩擦。在我九岁的时候。”对此希尔雯并没有什么忌讳,随口就告诉了少年:“那之后我就一直寄住在婶婶家,直到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不过我婶婶没钱付学费,院长大人特别许可我先赊着,等成为正式魔法师后再补上。”
“……抱歉。”
一时之间,唐纳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只能诺诺地道了个歉。
“没什么。”
希尔雯耸了耸肩这个动作还是跟西维学的,在艾德里克学院十分流行。随后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带队队长:“那个是你的长官吧,他好像在叫你。”
“哦哦。”
唐纳德连忙戴好头盔,向少女点头致意后,朝队长那边跑了过去。
“我们有几个侦察兵回来了……不过他们都伤的不轻。”
队长侧了侧脸,在他身后不远处就是那些负伤的侦察兵,里面甚至近半伤势重到不管怎么看都活不了多久了。
他们的坐骑则都忠诚地伴随在主人身边。
“从那些兽人行进的方向来看,恐怕它们下一个目的地就是我军好不容易才夺还的洛维尼亚城……我问过了,现在没有负伤的人里,恐怕只有你会骑术。”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唐纳德:“所以我希望你骑上吠驹,赶在兽人之前去一趟洛维尼亚,通知那边的军团警惕兽人的袭击!”
看到唐纳德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补充道:“这个任务,老实说确实非常危险……但如果成功了的话,洛维尼亚那边的军团至少可以减少三成的伤亡!你难道想要让他们也重蹈我们的覆辙吗……”
唐纳德环视了一圈周围,无数不久前还是自己战友,活生生存在的人,此时却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静静地躺在草地上,除了极个别被关系好的战友埋葬之外,其他都只能等待着腐烂他们不可能在这片危险地域停留太多时间用来埋葬这些尸体。
“我知道了。”少年的目光坚定了起来:“请让我去!哪怕舍弃自己的生命,我也会将情报带到的!”
不等脸上露出赞赏神色的队长说些什么,一个清脆凛然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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