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猫,鼻子上是不可能穿鼻环的。张子安一听王雅宁说雕像脸上有金灿灿的鼻环,先是一愣,因为猫神雕像上的鼻环已经被老茶切断并且被他送去龙凤珠宝店回收了,现在估计早已熔化成金水,然后重新浇铸成金饰品戴在哪个妹子的手指上,那这雕像上的鼻环是哪里来的呢?
他们面对的这尊猫神雕像是复制品,只有鼻环是与真品同时代的产物,但是由于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埋藏了两千多年,已经失去了纯金原本的色泽,谈不上金灿灿,不知道的人肯定会误认为是黄铜。
王雅宁一口咬定鼻环是金灿灿的,令张子安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店里丢失的那尊雕像,还是大英博物馆里那尊真货也成精了?但是没听说最近大英博物馆有失窃的新闻啊……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由于信仰之力在它身上凝聚,这尊仿制品已经取代了真品的地位,就如飞玛斯代替任丁丁成为精灵,而它拥有力量几近成为精灵之后,游戏就按它希望的样子给它恢复了鼻环,就像游戏给成为精灵的老茶提供了斗笠和长衫一样。
孙老师听得连连皱眉,这孩子是不是吓糊涂了?还是说鬼上身了?雕像怎么可能回头,又怎么可能会笑?但看她说话的条理还是挺清楚的,又不像是吓糊涂的样子……
“它身上的其他特征你看清楚了么?是不是也戴着金色的耳环,胸前有纹路复杂的项圈和颈饰?”张子安再次确认道。
王雅宁想了想,“耳环有,胸前的项圈没太看清楚,好像确实有纹路,颈饰是什么?”
“就是一块四方形的铭牌,跟项链差不多,吊在胸前。”张子安比划着说明。
“没有。”她干脆地摇头,“虽然看不太清,但没有四方形的东西。”
这个答案很令人意外,因为那颈饰是雕刻在猫神雕像的本体上,按理说是不可能丢失的,要说磨损,也不可能,连本已损毁的鼻环都已完美重现,重要的颈饰又怎么可能磨损呢?
张子安略加分析,觉得答案可能只有一个,就是游戏判定代表古埃及神话中光明之眼的瓦吉特护身符不属于猫神雕像所有,于是给取掉了。游戏是很公正的,目前的猫神雕像只是约定俗成的称呼而已,其实它根本是一尊邪神雕像,瓦吉特护身符不应该戴在它身上。
当然这也仅是猜测,有可能只是王雅宁看漏了而已,真相只能等他亲眼见过猫神雕像时才能大白。
王雅宁在孙老师轻声细语的安慰下渐渐停止了抽泣。
“王雅宁同学,你再好好想一想,你到底看见了什么?是不是你眼花了?就像这位张先生说的那样,看到眩目的纹路而头晕?要知道,雕像是不可能自己扭头的。”孙老师见她已经能正常交流,便又问了一遍。
王雅宁之前一直坚称看到了猫神雕像扭头,但这次,出乎张子安意料的是,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头,小声地回答道:“嗯,我可能确实是看错了……孙老师,你不会责怪我吧?”
“那就好,精神紧张的时候,看错是很正常的,老师不怪你。”孙老师释然地笑道,替她整理了下乱掉的头发。
张子安起初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推翻自己之前的回答,但刚才一瞬间的眼神交汇,他似乎找到了答案——王雅宁是有常识的,在常识中雕像不会扭头,如果她继续坚称雕像扭头,就会被孙老师以及其他人视为异类,传播出去之后会影响对她的观感和评价,所以她违心地撒了谎。
她很聪明,也懂得变通,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知道小孩子所谓的真相在社会常识面前一文不值,试图挑战常识的小孩子总是会被常识碾压,甚至被认为精神有问题……
最令张子安震惊的是,她才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懂得了这些。
这时,竹林哗啦响了一下,使得在场的三人绷紧了神经,同时抬头望过去。
弗拉基米尔从竹林里蹿出来,身上的灰尘更多了,脑门上还顶着一片清翠的竹叶。
张子安以眼神询问状况。
“喵了个咪的,竹林里毛都没有!不过我敢肯定,那家伙之前就藏在那里,我能感觉到里面残留着邪恶的气息!”弗拉基米尔呸地一声吐掉混有灰尘的唾沫,烦躁地原地转了几圈。
当着外人,张子安不敢搭腔。
弗拉基米尔握紧拳头,“不能这样下去,不能被它牵着鼻子走!荷花虽好,也要绿叶扶持!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咱们必须寻找帮手,然后主动出击,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去哪寻找帮手呢?滨海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张子安就是因为人手不足,找不到猫神雕像,甚至还借助小雪的直播间求助于网友们帮忙,但结果并不理想。就算把精灵们也全都发动起来,也搜寻不了多大的地方。
弗拉基米尔没有进一步解释,但它依然充满强烈的自信,对胜利和成功没有半分怀疑。
孙老师把王雅宁从地上扶起来,替她掸掉衣服上的土,问道:“王雅宁同学,你家在哪里?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马上就到中午了,孙老师的驻守任务已经结束,中间出了这么档子插曲,她也无心继续留下去了。
王雅宁却摇头,“不用了,谢谢孙老师,我自己能回去。”
“这怎么行?你刚刚受到了惊吓,还是我送你回家吧。”孙老师怕她神情恍惚,路上再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但是王雅宁死活不同意。
孙老师转头看见张子安在旁边,以班主任的语气半强迫地分派任务:“张先生,你和王雅宁同学是一起来的,要不你送她回家吧。”
张子安无奈地摊手,“我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啊……”
“那至少把她送回中华路小学附近。”孙老师坚持道。
这次王雅宁倒是沉默着没有反对,可能是觉得张子安是软柿子,好捏……
“好吧,那咱们走吧。”张子安暗道晦气,这狗皮膏药还甩不掉了。
孙老师叮嘱道:“王雅宁同学,路上小心点儿,如果遇上什么情况及时跟大人联系。”
“我知道了,谢谢孙老师,老师再见!”王雅宁即使这时候也不忘再敬个少先队礼,这才转身跟着张子安一起离开,落后他半个身位。
孙老师目送他们消失在街道拐角,自己也离开竹林回家。
走了一会儿,王雅宁突然说道:“那雕像,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她憋在心里很久了,跟他一起离开也是想问这个。
但是张子安不想把她卷进这件事里,也不想吓唬她,只是随口敷衍道:“那不是小孩子应该知道的事。”
“哼,臭美什么!我自己会查,就算查不到,等我长大了,迟早会逼你说出来!”她气势汹汹地恐吓道。
张子安表示呵呵,你先长大了再说吧。
“对了,王雅宁同学,我问你个问题啊。”他岔开话题。
但是王雅宁沉默着没有接腔。
他只得直接问道:“王雅宁同学,你长大之后,打算干什么?我觉得你伶牙俐齿,挺适合当律师的……”
她反问道:“你呢?你小时候就想开宠物店?”
张子安讪笑道:“那倒没有,小时候我觉得军装很威风,想当将军……”
“那你为什么没有参军?”她又问道。
“这个嘛……理想归理想,现实归现实,长大以后还是觉得上大学比较稳妥一些,将军哪是那么好当的。”他说道。
她哼了一声,可能是觉得他人畜无害,不需要隐瞒,便毫不讳言地说道:“如果是当医生的亲戚问我,我就说想当医生;如果是开公司的亲戚问我,我就说想自己创业;如果是老师问我,我就说想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说着,她横了他一眼,“但我是决计不想开宠物店的。”
张子安觉得自己被深深地鄙视了。
他果然没看错她,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精!
“那你真正想干什么呢?”他装作没听懂地问道。
她伸出三根手指,“我想干这个。”
张子安心说这小丫头居然还打起哑谜了,也罢,闲着无事,就陪你猜一猜。
“我知道了,你是想考上国内Top3的名校!”他灵机一动,笑道:“小时候我也为将来是上北大还是上清华而苦恼,后来我发现自己想多了……”
她露出一副“你怎么傻fufu的”表情,放弃治疗般干脆地说道:“我要混进体制内,坐上前三排!”
张子安:“……”
这个前三排,大概不是指班里前三排吧?那应该是按大小个排列的……
弗拉基米尔赞叹道:“果然是早上六七点钟的太阳!志气可嘉!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张子安觉得,二十年后不仅要逃离滨海市,说不定连国内都不能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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