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此时不总部,他神出鬼没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找不到人就打他电话,或者通过联络器吼一声,不着急就写张纸条夹他门上。反正他不管是做什么,都有自己分寸,也没耽误过事。
这还是头一次开会时候找不到人,归零队所有核心成员全部集中会议室,唯独缺他一个。
胡不归看了看表,苏轻联络器关着,他就打了个电话,这回苏轻倒是接了,里面很嘈杂,不知道他什么地方,简单说了几句话,他表示一时半会回不去。
“那我们不等你了,现开会,打开联络器,你旁听。”胡不归顿了顿,抬头扫了神色各异几个人一眼,“大家都坐。”
“现是什么情况,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胡不归沉默了一会,才低声说。
陆青柏一脸暴躁:“我操!这事他妈用说么?用说么?明天我看谁敢来,政审?老子行得正站得直,上下三辈没干过亏心事,有什么好审?哪个狗腿子敢进这个门,我让他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
胡不归没出声,薛小璐拉了拉陆青柏衣角:“陆医生……”
陆青柏“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原地走了两步,又强逼着自己微微低下头,深吸了两口气,对胡不归摆摆手:“行,我不捣乱,你继续说。”
“熊将军现联系不上了。”胡不归把潜台词省略了,他低着头看着会议室桌面上淡蓝色桌布,十指交叉起来,贴桌面上,听起来十分心平气和,他知道,熊将军对此早有准备,甚至很可能是他本人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怎么愤怒,怎么揣摩都没有用,重要是,我们现该怎么做。”
陆青柏双手抱胸前说:“上回从爆炸蓝印基地那边抢救回来人,当时并没有死,不过十几天以后都呈现出了典型‘睡眠症’症状,这种传染病传染速度极,大家注意到话,前些日子确诊病例几乎每天都以一个可怕速率上升,可那个十三国联合发表声明以后,从昨天到今天,我观察了一下,除了几个个别地点,其他各国没有一个病例增加。”
“我也注意到了。”胡不归说,“那几个病例仍然增加国家都有媒体明确站出来质疑‘造神计划’言论。”
“但是也只是舆论倾向,没有人说出这个‘造神计划’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薛小璐点点桌子上摆着一打报纸,“这样反对也太弱了吧?我看照这样下去,过不了一个礼拜他们就也会跟着妥协。”
“说出来很多人也不会相信,现世界上其他国家‘官方’都承认了乌托邦合法性。”方修皱了皱眉,“这是绑架。”
这确是绑架。
他们不是某一个国家、某一个种族侵略者,他们潜伏形形色色普通人中,防不胜防,让人哪怕想要拿起枪去反抗都无所适从。
他们通过某种手段,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全体人类中传播一种叫做“睡眠症”病,目前没有人知道它机理是什么,又该如何医治,他们可以研究,可来不及了,等他们弄明白这件事时候,也许全世界人都像是《睡美人》里那个城堡一样,一头栽下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
没有一个政府看着每天悄悄呈递上来死亡人数不感觉压力山大,何况政客也是人,也会担心身家性命妻儿老小。
胡不归想着,也许爆炸发生时候——不,甚至早,乌托邦就和各国政府私下里接洽过了,否则为什么从那个时候开始,熊将军就开始紧张地留总部不走了呢?
归零队是熊将军一手建立起来,时间太仓促,很多问题没来得及解决,即使没看到,回想起来,胡不归也能感觉得到老人留总部时候,心里那种焦虑。
只是不能说。
那么多人,死不起,何况真相一出口,社会必然动荡,乌托邦计划曾经起源于本国,比起那十三个不得已做了出头鸟国家,本国政府应该了解这个情况,这个时候暧昧态度,很可能是还没有找到反抗或者解决办法而打太极,可恐怕那边也不好糊弄,所以必须要牺牲那么几个人,表明一个立场。
胡不归敲敲桌子:“我现说事,你们不要打断我,听着就好——常逗,我让你准备东西呢?”
常逗“哦”了一声,从旁边拎出一个袋子,倒出了一堆外形各异怀表,有非常简单圆盘状,骷髅模样,也有卡通小动物形状和镶着花边女士怀表,盖子边缘处都刻了人名字。
常逗按着名字把怀表发下去,剩下苏轻一个被胡不归接了过去,常逗就抓了抓自己头发:“这个是赶制,可能不大理想,我量根据大家自己平时便装风格装饰了一下,戴身上好不要太显眼。”
“这是一个生命感应型联络器,已经提前设定好了,你们拿手里,按下上面一个按钮。”
按下了那个按钮以后,怀表就像是普通表一样,三根表针滴滴答答地走起来。常逗说:“生命感应型联络器启动以后,不要离开自己身上,当携带者生命垂危时候,携带者所地点就会通过定位系统自动出现其他人怀表上,这个定位系统平时是不显示。除此以外,怀表里面藏了一个有抗干扰反追踪功能联络器,可以绕开总部检测,一个能量指示器、一个情绪能隔离器……时间太仓促,我只能做成这样,对不起,弄不出好东西。”
他低下头去,好像自己辜负了组织信任似。
“谢谢。”胡不归说,试图笑一下,可惜有点失败,“程教授父子我已经于前一天就送走了,今天晚上,我需要你们都离开总部……”
“胡队!”
胡不归做了个手势,示意别人不要打断他:“以调研‘睡眠病’名义离开,带好你们各自东西,然后就不要回来了。苏轻你也听见了么?晚上恐怕你还要回来一趟,把孩子领走。”
苏轻打从一开始就沉默,这会才插话说:“孩子跟我都外面。”
胡不归点点头,熊将军说过,苏轻是个极敏锐人,很多事才有苗头,他说不定已经注意到了,于是说:“那你干脆就不要回来了,等下你单独把地址报给我,我想办法把联络器寄给你。”
苏轻就又不再言语了,不但如此,还再一次单方面地关了联络器。
秦落忽然问:“都走了,明天政审人来了怎么办?”
“我留下。”胡不归理所当然地说。
陆青柏指着自己鼻子问:“你觉得老子长得像是把队友丢下,自己跑路混账?”
方修立刻接上:“还是你觉着我长得像?”
秦落摇摇头:“我反正不走。”
薛小璐说:“胡队我看你这是个馊主意。”
常逗终于不懵懂了,明白了胡不归说什么,立刻涨红了脸:“我……我也不……”
胡不归摆摆手:“别急,听我说,上面未必想把归零队怎么样,不然这次来人不会提前通知,你们不要多想,应该只是走个过场,这个时候不走反而是不识趣。”
“但是……”陆青柏皱起眉。
“陆医生,我希望你作为一个军人,能服从命令。”胡不归扫视了几个人一圈,“现回去收拾东西,二十分钟以后我送你们离开总部。”
苏轻这时候很忙,胡不归会说什么,他大概心里有数,所以并没有很留心去听。
熊将军临走时候给了他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张支票和归零队所有核心成员档案,一打开,苏轻就明白了熊将军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熊将军才刚把胡不归叫到八楼去谈哲学,苏轻把自己关屋子里,一目十行地扫过他所有队友背景、出身和家庭。
方修父亲已经去世,母亲是退休教师,胡不归家农村,父母都还健,常逗父母和哥哥都是旅行家,常年分散全球行踪不定,陆青柏父亲被一个医学院返聘回去教学,秦落父母就本地,薛小璐小时候和奶奶长大,老人家现已经去世,倒算是无牵无挂。
苏轻明白熊将军意思,他要来不及之前,解决掉所有人后顾之忧。
这件事他倒是熟练工,安插假身份,办好住处和账户,如何凭空捏造出一个人,怎么把这些人全部分开处理,并且忽悠他们按着自己说去做。
接到胡不归电话时候,他已经短短几天里,基本上办完了以上这些事,正一个人站B市熙熙攘攘大街上——来到了他后一站。
他低着头盯着自己手腕上表,这回身上脸上没有带任何伪装,只穿着一件立领黑色风衣,靠一个不起眼角落里,夕阳把他影子拉得长长,脚下是一堆烟蒂。
忽然,有一个颤抖声音说:“你、你是……”
苏轻就慢慢地抬起头来,看见那辆停门口车上下来人,目光缓缓地和苏承德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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