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热,母女几个从屋里移到了水榭里用午膳。
虞国公府有百年传承,占地极广,府内有一片荷塘,绵延十里虽夸张,但五里却是有的。
荷塘两岸种着垂柳,水榭便是引了荷塘之水,在柳林中建造起来的,四面窗开着,抬头便能欣赏荷花,虞国公夫人最喜带着女儿儿子们来这里用膳,她畏热,一到了夏日更是直接从虞国公府正院搬到这里的荷塘月色居住。
水榭里,母女围着紫檀木圆桌用膳,虞国公夫人坐在上首,下面依次坐着大小姐林清虞,二小姐林清涟,三小姐林宝儿,每个人旁边都站着伺候的婢女。
响午正是最热的时候,闹的人没多少胃口,只用了两块水晶豌豆糕,林清虞便放下了筷子,见宝儿用的香,就轻笑出声。
虞国公夫人擦了擦嘴角笑着逗小女儿:“宝儿,你再这么吃下去要变小胖猪的。”
“人家还小呢。二姐姐,还要吃那个芝麻球。”宝儿舔舔嘴巴上的芝麻粒子,伸着小手一指一指的。
“好好好。”
“那是糯米粉做成的,吃多了不易克化,不能再给她吃了。”林清虞道。
林清涟便笑着道:“再吃一个也不碍事,她皮着呢,这里跑跑,那里玩玩就克化了。”
“宝儿,不能再吃了。”虞国公夫人把脸一板,“过来,娘摸摸你的小肚子。”
宝儿撅了撅嘴,在贴身丫头素素的帮助下跳下月牙凳,噔噔噔跑到虞国公夫人怀里,小肚皮往里一吸,“娘你摸摸还是瘪的呢。”
逗的虞国公夫人笑出声,将她抱起来坐在腿上,“乳牙还没换就想哄你老娘了,小机灵鬼,快把肚子放下来,娘给揉揉。晚膳,娘让厨房做八宝鸡给你吃好不好?”
“好!那宝儿留着肚肚,晚上吃鸡。”
“娘,我小时候肯定不像宝儿这么能吃吧。”林清涟嫌弃的看着宝儿。
虞国公夫人笑道:“你呀,你还不如宝儿呢,宝儿能吃是福,活蹦乱跳,健健康康不生病,你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三天两头的病,娘都让你愁出了好多根白头发。”
“是吧,我就知道二姐姐是最不省心的,还是宝儿好。”宝儿骄傲的抬起下巴,“娘,是不是宝儿最省心,最乖,最听话?”
望着这个最像自己的小女儿,虞国公夫人那真是疼到心坎里去了,“娘的宝儿最听话了,你二姐姐最愁人。”
林清涟假装吃醋,“我就知道姐妹三个我是捡来的。”
“谁是捡来的?”
一个俊朗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钟灵毓秀的小男孩。
“老爷。”虞国公夫人笑着要起身相迎。
望着容貌明艳,身姿丰满如牡丹,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容颜不减,反而更添韵味儿的自家夫人,虞国公抬手压下,“夫人抱着宝儿呢,坐着就是。”
说着话便坐到了虞国公夫人手边。
“父亲午安。”林清虞带着林清涟给虞国公行礼。
瞧着一个比一个清雅貌美的女儿,虞国公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笑着点头,“坐下吧。”
“母亲午安,姐姐们午安。”
“玄儿过来,瞧你热的一头汗,跟着你父亲去哪里了?”虞国公夫人一手抱着宝儿一手拿帕子给小儿子擦额上的汗。
“去沛国公府了,父亲和张世伯下棋输了,张世伯看上了大姐姐,想给自己的嫡长子定亲。父亲差一点就松口了,还是我在后面拽了父亲一把,父亲才婉转的回绝了。”
“老爷,可有此事?”虞国公夫人笑望虞国公,美眸火辣。
虞国公讪讪一笑,“这不是没答应吗,夫人莫恼。都怪咱们家女孩儿个个太出色,我这一到沐休日,下帖子请我的就没断过,变着法儿的打听咱们家姑娘。”
说到自己的姑娘,虞国公骄傲的抬起了下巴,那模样一看就知道宝儿是跟谁学的。
虞国公夫人喷笑,“我可跟老爷把话撂下,咱们虞儿、涟儿都是有主意的孩子,她们的终身大事,都得她们自己点头才算。”
婢女们把午膳撤了下去,收拾干净又上了几盏清茶,素点,虞国公夫妇也并不让林清虞和林清涟回避,而是让她们光明正大的听。
“我和夫人想的一样,只是眼下太子选妃这事儿却是由不得我们,去年虞儿就该去参加杏园会了,因着……我也不愿委屈了虞儿,只是能拖一年还能年年都拖吗?再拖下去,耽误的还是咱们虞儿。我想着今年就让虞儿去,我已和太子内坊局的王总管说好了,让他在第二轮选花时把虞儿弄下来。”
“老爷说的是。”虞国公夫人就看向林清虞,“虞儿你的意思呢?”
林清虞蹙了下黛眉,起身道,“父亲、母亲,女儿并不想嫁人。”
虞国公和虞国公夫人相视一眼,虞国公低头饮茶,虞国公夫人就轻声问道:“为何?”
林清虞抿了下唇,抬眸道:“说句轻狂的话,纵然是皇帝,也不值我去俯就。我的性子,父亲和母亲都知道,我不适宜为人妇,为人母。”
虞国公眉头拧的能滴黑水,要发作,被虞国公夫人按下,笑着道:“母亲了解你。可眼下太子选妃在即,虞儿你不得不去,王权在上,纵然你父亲是内阁首辅中极殿大学士,那也是皇家的臣子,君命难违,你可懂吗?”
林清虞点头,淡然道:“我知道了,不会让你们为难,我去就是。”
气氛有些凝滞,林清涟就不敢出声了。
宝儿戳戳虞国公,给了虞国公一个大笑脸,“爹爹抱。”
虞国公拧着的眉头渐渐舒展,把宝儿从虞国公夫人怀里抱过来,“这么大了怎么还让你娘娘抱着,你瞧你弟弟都能跟着爹爹出门访友了?”
“父亲,不是弟弟,是哥哥。”林清玄纠正。
“是弟弟,我是姐姐。”宝儿小腰一掐,据理力争。
“妹妹别闹。”林清玄小大人似的哄道。
“我是姐姐。”宝儿不服,拽着虞国公的胡须摇晃,“爹爹,你说谁是姐姐,谁是弟弟?”
“哎呦,小祖宗,爹爹的胡子都让你拽秃了。”
虞国公夫人就抱起林清玄,促狭道:“谁长的高谁大。”
虞国公笑着摇摇头,“夫人你也跟着孩子们添乱,明明先出来的是宝儿。”
“不过相隔一盏茶的功夫罢了,玄儿是男孩子,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玄儿做哥哥。”
“嗯,我是哥哥,宝儿是妹妹。”林清玄一本正经道。
虚岁五岁的孩子,做出个大人样儿来,可把虞国公夫人逗笑了,“咱们玄儿最有哥哥样儿了。”
“不行不行,谁长高谁大。”宝儿气呼呼的道,“我要多吃饭,娘你坏,老是不让人家吃。”
宝儿委屈的瘪嘴,趴在虞国公怀里,撅着屁股对着虞国公夫人,生虞国公夫人的气了。
“你这小丫头,真跟娘生气了?”
“哼!”
逗的一家子都笑了。
虞国公轻咳一声,对林清虞道:“罢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虞儿先去参加杏园会吧。”
“多谢父亲。”
三日后,便是杏园会。
这一日,杏院门口,锦绣华车络绎不绝,都从角门直接驶入仪门内,在仪门内下车,然后坐上肩舆,被抬往第一轮验身处。
虞国公府,虞国公夫人处理完了家事,正觉耳根儿特别清净,身后也总觉缺了点什么,仔细一想,一早上的竟不见宝儿来烦她。
往日可不是这样安静的,在花园子里挖一条蚯蚓都要用花篮子装了送给她。
彼时,素素哭着跑来禀报,“夫人,不好了,三小姐不见了。”
虞国公夫人登时站了起来,立即道:“何时不见的?怎么不见的?!”
“有、有一会儿了,奴婢们满府里找了一遍没找到才敢来禀报夫人,就怕三小姐是故意躲了起来让奴婢们着急。奴婢们和三小姐玩捉迷藏,三小姐蒙了奴婢们的眼睛,让奴婢们这么多人找她一个,然后就去藏,谁知道这一藏,奴婢们就找不着了。夫人,都是奴婢的错,您打死奴婢吧。”
素素跪在地上哭的涕泗横流。
虞国公夫人却是笑了,“起来吧。我说这小跟路精今儿早上怎么那么听话不黏人了,却是打了这个主意。她怕是偷偷钻到虞儿和涟儿的马车里去了,她哭一哭,哄一哄,虞儿涟儿什么不答应她。这事不怪你们,下去吧。”
为确保万一,虞国公夫人忙让人备车出门,亲往杏园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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