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这人吧,别的都好,就是不喜欢看人哭,更何况云点胭一张脸娇娇弱弱梨花带雨的,看着当真让人心疼。
于是她就试探性地问:“要不我替你推了,就说你身子不舒服,让二少爷先别过来了?”
“来总是要来的。”云点胭摇头:“不必推辞。”
可这心都是别人的,身体给萧惊堂,也实在不像个话啊?温柔皱眉,却也不好再劝,只能让疏芳给她送了点好吃的点心,再给一支玉簪抚慰抚慰。
不过瞧点胭这模样,也只是伤心,却不曾有即将**给别人的悲痛欲绝。
一脸纳闷地回去西院,刚跨进院门,温柔就听见了里头的麻将声。
“二少奶奶回来了?”外头坐着的丫鬟们纷纷起身,阮妙梦身边的桃嫣走在最前头,笑眯眯地道:“主子们最近天天来打牌,怕叨扰了您,所以让奴婢们都备了点礼,劳烦疏芳姐姐拿着一起进去。”
大大小小的盒子,看得温柔分外欣慰:“连包间费都知道给了,孺子可教。”
说罢,亲自抱了礼物扔去自己的寝屋,然后出来去花厅看她们。
“呀,二少奶奶这是什么衣裳?”慕容音是对着门口坐的,一抬头就瞧见了温柔,当即便扔了牌跑上来道:“好生华丽!”
其他几个姨娘也不打牌了,转头将温柔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纷纷点头:“好看!”
“二少爷总算是愿意给二少奶奶买东西了。”
这话说得,一点也没有姨娘该有的嫉妒,倒像很欣慰似的。温柔失笑,忍不住就道:“这院子可真是奇怪,少奶奶不像少奶奶,姨娘也不像姨娘。”
“咱们怎么不像姨娘了?”凌挽眉掩唇笑道:“见着您都起来乖乖行礼了,可别怪咱们不懂规矩。”
“你们若是像姨娘,怎么会天天这么清闲地打麻将?”找了椅子坐下,温柔笑道:“都不关心关心今晚上二少爷在哪个院子歇么?”
“还能有哪个院子?”阮妙梦轻笑:“新来的姨娘还没圆房呢,猜都不用猜。”
“也是。”温柔道:“不过我方才从云姨娘的院子里过来,她哭得正伤心呢。”
几个姨娘相视一笑,跟有什么默契似的,齐齐朝她道:“过了今晚就好了。”
都是过来人啊?温柔皱眉,心想萧惊堂也真是可怜了,这么一大屋子的女人,没一个真的喜欢他。
“牌也打得差不多了,东西也送了,咱们几个就告退吧。”阮妙梦道:“二少奶奶累了一天了,也该好生休息休息。”
“是啊。”凌挽眉点头:“那妾身就告退了。”
“告退。”
温柔颔首,看着这群人一溜烟地没了踪影,忍不住捶了捶自个儿的腰,疲惫地趴回房间里去。
“主子。”清点了礼物,凌挽眉道:“一共五件东西,摆件都暂时收进库房,首饰放在妆台上,还有一盒安眠香,您用还是不用?”
“随便。”温柔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挥手之后便问:“疏芳,院子里有姨娘怀过身子吗?”
疏芳一顿,摇头:“没有,四个姨娘这么久了一直无所出,倒是二少爷身边的通房丫鬟怀过一次,可惜不知道为何,流掉了。”
也算是有人怀过,可以排除萧惊堂有问题的嫌疑。
那问题还是在这些姨娘的身上。
“对了主子。”小心地看了四周一眼,疏芳道:“裴府那边来了裴公子的口信,说是东西卖了大价钱,有了可靠的买家,您可以继续做,也可以好生过日子。”
裴方物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然而想起陶瓷会上发生的事情,温柔笑不出来,只认真地看着疏芳道:“明日找个机会,让我跟那裴公子见一面。”
“是。”
温柔其实是个男二控,看书看电视都喜欢啥事都为女主奋不顾身的男二。可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身子不属于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对裴方物没什么感觉,想来段轰轰烈烈的出墙之恋都不行。
既然不行,那还是别耽误人家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清楚自己的想法,然后该合作合作,该散伙散伙。
打定主意,温柔也没心思想别的,卸了头上的东西,换了衣裳就睡觉。
第二天一早,萧惊堂出门了。温柔跟疏芳再三确定了他会晚上才回来之后,立马偷偷溜出了门。
不过刚出后门,却看见门口不止一辆马车。温柔有点心虚,连忙上车让车夫快走,以免碰上什么人来府上拜访。这个时候她没想过人家拜访为什么不走正门。
跟裴方物约的是一间不起眼的小茶馆,茶馆有后院,后院有小房间,最适合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然而温柔当真没想做什么,看见裴方物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有话想跟你说。”
看了看她严肃的表情,裴方物心里沉得厉害,脸上却还是微笑着,伸手把桌上的小甜点推过去:“吃完再说。”
正好没吃早膳,温柔也不客气,啊呜啊呜地吃完之后,抹了抹嘴看着他道:“这里的点心跟你家的差不多好吃。”
因为就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
裴方物抿唇,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面前这女子对他真是没有半点多余的感情,若是有,她早该发现他家的点心永远是对着她的胃口做的,也该知道他每次都喜欢看着她吃东西,眼睛都不会转一下。
“裴公子。”吃了人家的东西,温柔的态度还是缓和了些:“有些话,我想说在前头。”
“若是因为陶瓷大会上的事情,夫人就不必多说了。”强迫自己扯着嘴角,扯久了倒是自然了些,裴方物低声道:“在下在大会上所说之言,只是为了激怒萧惊堂,让他与我争吵,就好名正言顺地与萧家对立了。”
啥?温柔眨眨眼:“你的意思是,跟我没啥关系,还是因为利益?”
“怎么会与夫人有什么关系?”裴方物轻笑:“在下又不是禽兽,夫人已有夫君,在下又怎么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那还是她自作多情了?尴尬地笑了两声,温柔又觉得有点不确定,看了这人两眼,重复地问了一声:“你当真不喜欢我?”
“嗯。”裴方物闭眼,笑着回答:“当真一点也不喜欢。”
“那就好,咱们的生意还能顺利地进行下去。”松了口气,温柔道:“不是我非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主要是公子的言行实在容易让人误会。”
“我对所有人都这样。”裴方物道:“夫人不必介怀。”
中央空调?温柔咋舌,看他的表情挺诚恳的,半信不信地也还是信了,点头道:“好吧,你我之间也不用尴尬了,来说说那玻璃瓶的事情——你卖给谁了?”
缓缓睁开眼,裴方物压低声音道:“萧家有三皇子撑腰,一般的买家根本拼不过他。不过正好,我大哥与上头的人有些交情,领着我将这瓶子献了上去。那位主子大方,开价三万八千两,我没全拿,只拿了八千回来,算给你的辛苦钱。”
上头?能与三皇子抗衡的?温柔干笑:“该不会也是皇子吧?”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裴方物没说话,默认。
温柔笑不出来了:“裴公子,你是选边站了吗?”
“我没有别的选择。”裴方物无奈地道:“以我裴家一家之力,没有办法与萧家抗衡。”
“不是,问题是你为什么非跟萧家抗衡啊?”温柔弄不明白:“你好好做自己的生意,不是比走这条路好得多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面前的人平静地道:“只要裴家有萧家手里没有的东西,萧家早晚会对我们下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另辟蹊径,找一条险路,却是能走得更快的路。”
这是说给温柔听的,真正的原因,无非是他不想永远呆在萧惊堂的阴影之下。萧家有皇家的势力庇护,他若不站队,始终不会有压过他的那一天。
温柔选择了沉默。
自古以来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呢?战争,更加恐怖的战争是什么呢?夺嫡之战。
一旦选边站,这里头多少明争暗斗,得死多少人,最后能成功等到自己主子登顶,还不会因为功高震主被宰了的,又能有多少人?这是一条不归路,萧惊堂踏上去了就算了,裴方物也跟着踏?
“你在害怕吗?”察觉到她的不安,裴方物笑了笑:“不用担心,无论如何,你都会是最安全的。”
“哪里安全了?”声音都有点哆嗦,温柔道:“你跟萧惊堂一人站一边,我在中间,随时可能会摔死。”
摇摇头,裴方物道:“二少奶奶不如换个角度想,我与二少爷一人在一边,而二少爷不知您是站在我这边的,这样一来,不管哪边赢,您都会安然无恙。”
这是他为她考虑的后路。
皱眉看了他一眼,温柔内心斗争了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我不管,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我是来给你看新的商品图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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