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之前我去了一趟苎箩家,休养了月余,萧楚忆的伤势也该好得差不多了。
“萧楚!”进门就见萧楚忆正教七宝练武,我大声打了招呼。
“君学士?”他见到我很诧异,但也看得出很高兴,那张冰雕一样的脸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你没事就好!”
我笑笑,心内却很是苦涩,剩下的日子恐怕屈指可数。
“君公子!”苎箩也端来茶碗,朝我笑了。
“苎箩,还是想念你家的豆腐花!”我朝她咧嘴一笑。
“君哥哥!”这时,小可爱八宝软趴趴地朝我扑来,将我撞了个满怀,黏糊着不肯撒手,我抱着她,一股奶香味萦绕于鼻。
“哼!”一旁,七宝则依旧对我不甚友好,晶亮的小眼毫不掩饰敌意。
不过今日来,七宝的眉眼竟看着很像一个人,但我一时也想不起,只好作罢。
“七宝脾气还是这么犟!”我不由得摸摸他的头。
没想到七宝把头一甩,挺直了脖子,不悦道:
“跟你说了我叫孙延澈!”
“七宝!不准跟君哥哥没有礼貌!”苎箩见状,忙一把拉过他,“来!帮姐姐做豆腐花去!”
七宝还要倔强,被苎箩瞪了一眼,才红着脸跟她走开,八宝为难地想了想,对我甜甜一笑后,麻利地从我身上爬下来,跟紧七宝。
真是一双活宝!我笑着摇了摇头,跟萧楚忆一同坐下。
“萧楚,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不再嬉笑,严肃地问他,“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了吧?”
萧楚忆端茶的手略一停顿,没有说话。
他还在犹豫吗!
“那我来猜!她在羲国权位极高,甚至能轻易左右朝政,杀我是想打击我父相,削弱宰相一派在朝中的势力,而且,我得罪过她,她对我恨之入骨,这个人就是——”我望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太皇太妃!”
我看到萧楚忆的眼神一跳,虽然很快恢复平静,但只要一丝波澜就足以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君学士说对了!”半晌,萧楚忆才放下茶碗,承认道,“派我杀你的确实是太皇太妃。”
得到这个确认,我并不是要证实顺宓确实害我,只不过如此一来,凤裔阁的来头就有了眉目,君祈道和北宸少垣都不会杀我,那么幕后之人就呼之欲出了。
“不过,我很奇怪——”萧楚忆目光如炬,“我第一次在曲江苑见君学士分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怎么在衍庆宫我瞧着竟是有些武功底子的?”
“这个……我确实学过一阵,第一次只是疏于练习,萧楚你又是武艺超群,我更加不懂得随机应变。”我瞎扯一阵,看他犹疑的神情未必不信。
“原来如此。”随后萧楚忆点了点头,“君学士乃是奇人,萧某孤陋寡闻!”
“既然太皇太妃派你杀我,又为何要嫁祸协王,协王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呀?”我掏出君祈道给我的玉佩,据说是我遇险时握在手中的。
萧楚忆接过玉佩,仔细看了一阵。
“这确实是协王府玉佩,可是太皇太妃并没有让我这么做。”他一脸茫然。
这就奇了,想起那次将我救下的是北宸少垣,那么塞给我玉佩的便是他自己了,一边坏了他母亲的好事,一边又把自己拉下水,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呢?不会真是闲的发慌找麻烦吧!
想不通,我俩面面相觑,不知其中玄妙。
“萧楚,你是皇上的御林军统领,我见你也并不是真心要杀我,为何三番两次听从太皇太妃差遣?”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我将最后一个疑问问出。
“这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萧楚忆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将事情和盘托出。
简单地说,萧楚忆五岁之前是跟着他母亲生活的,他母亲楚楚原本流落风尘,被萧家赶出来后无处可去,又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柔弱女子,只能靠卖唱讨生活,后来萧楚忆出生,生活便更加艰难,两人忍饥挨冻受人欺侮是常有的事。
一次,楚楚带着年仅五岁的萧楚忆在一王公贵子府上卖艺,那贵公子对姿色过人的楚楚动手调戏,楚楚不从,被打得遍体鳞伤,小萧楚也惨遭毒打,就在两人求告无门的时候,当时身为太妃的顺宓正好出行路过,借宿这家,她救下了楚楚母子。
只可惜,楚楚长年劳碌,早已积劳成疾,这一打满身伤病迸发,终究无力回天,红颜早逝。而小萧楚则被顺宓送回了萧府,顺宓的懿旨,金华公主也不敢违逆,只能留下小萧楚。
虽然平国公萧知节对这个儿子很是疼爱,但东陵燕依旧横竖看不顺眼,百般刁难,可以说萧楚忆的童年过得并不快乐,可就是这样的逆境,激励萧楚忆奋发,刻苦学习,勤练武功,自小的军营生活更让他对行军打仗很有心得,成为羲国战功累累的少年将军,后来边境安宁便入宫当了御林军统领。
“母亲临终前告诫我一定要报答恩人,所以太皇太妃交代的事萧某一定要全力以赴。”萧楚忆又内疚地看看我,坚定地道,“萧某因此害了君学士,还连累令妹无辜枉死,这罪孽萧某一力承担!”
“不用!”我摆摆手,“妹妹还没死!”
“真的?”他惊喜万分,冰雕脸有了生气。
“我**带他去了玉寒雪山,父相为免再遭毒手才谎称妹妹已去世。”我半真半假地告知于他,宽了他心。
“这样就好!”他长舒一口气。我看得出,自小坎坷的他其实心地比常人更加良善,只是许多事身不由己,整天板着脸也不过因为不习惯笑罢了。
“那你怎么覆命?”我不禁为他担心。
“协王不是已经紧急‘命’我巡视江东去了!而且不久我便会外调。”萧楚忆提醒道。
“我竟忘了!”我一拍脑袋,这还是我帮的忙呢,“那个锦袋里究竟是什么,协王怎就肯助你?”
“太皇太妃只说危急的时刻拿这锦袋给协王,他便会知道我是太皇太妃的人。”萧楚忆迷惑地摇摇头,“这我也觉得奇怪,协王对太皇太妃表面恭顺,暗中却似乎与她作对,令人捉摸不透。”
北宸少垣能让人这么容易看透就不叫北宸少垣了!
随后,我与萧楚忆道别,还要抓紧时间去见北宸天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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