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鸥和沈光明见这几个人似乎有要事相谈,便随着仆从先去下榻的地方了。
司马凤和迟夜白不作耽搁,进入田苦的书房后立刻表明来意。田苦招手让宋悲言走到自己面前,命他闭上眼睛。
宋悲言依照他的话做了。他感觉田苦松松握着他的手,随即一股温暖的内劲便平稳进入了自己的筋脉里。这内力十分柔和,毫不霸道,很快走完一圈,宋悲言竟被烘得额上微微沁出汗珠。
“他的筋脉没有问题,也没有任何阻滞,所以文玄舟用的不是平常手段。”田苦说。
“何谓平常手段?”甘乐意连忙问。
“比如用针。有一种手法是以三寸长针刺入人的后脑或颈脖,刺入时那人呈熟睡状态,且要在他耳边不停念诵关键字句。懂得这种手法的人非常少,头入长针却行动无碍,施法者不仅是医术高手,且武功必定十分卓绝。但这位小兄弟不是。”田苦低声道,“他身上无外伤痕迹,骨头驳接完整漂亮,且没有受过重伤。文玄舟操纵他的方法一定不是借助外物。”
宋悲言十分失落:“那怎么办?我没办法救了吗?”
田苦注视着他,面露轻笑:“有办法的,但我得想一想。”
神鹰策的事情不能在宋悲言面前说,司马凤让他出去找沈大侠玩儿。宋悲言知道诸人还有要事商量,乖乖走了。
司马凤和迟夜白说出了神鹰策的事情,正如他们所料,田苦果真点头。
“神鹰策和神鹰营,在杰子楼里确实有记载。”田苦皱眉思索片刻,“放得很深很深,大约是第十层。”
“我们可以看看么?”司马凤问。
出乎意料的是,田苦却摇头了。
“在杰子楼里,凡是十五层以下的东西都是绝密卷宗,不能外借,不能旁阅。除了杰子楼楼主夫妇之外,任何人不得接触。”
司马凤正想说那不是你么,突然想起田苦只是少楼主,他的父母始终没有把楼主之位让给他。
“我爹娘说过,只要沈晴生了孩子,他们就让我彻底接受杰子楼的所有事务。十五层以下放着什么,我只知道目录,但不晓得任何的具体内容。”
在沉默之中,司马凤长叹了一口气。
“田伯伯什么时候回来?”
“最少也得半年。”
等不及了。文玄舟步步紧逼,如芒在背。
田苦见三人面露忧色,不由开口问道:“我很奇怪。你们既然猜测,文玄舟是想从夜白这儿得到神鹰策的资料,为何还要孜孜以求?若是他丝毫不知,文玄舟也无能为力。”
司马凤看了一眼甘乐意,决定不对他隐瞒。
“文玄舟第一次接触小白的时候是他……”
“发疯的时候。”迟夜白平静地接话,“大概是那种状态。之前我父母及身边人都说是我记得太多,没法理清楚所以才成了那样,但实际上,我是在鹰贝舍地库的密室里无意看到了神鹰策的一些资料,才会变成那样的。”
田苦恍然大悟:“所以他那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你看过了神鹰策资料,但看得不完整。他想要神鹰策的全部资料,当时恰好知道鹰贝舍里有,而你又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才会对你感兴趣。可他怎么就能确定,你现在已经看过了所有资料呢?”
“不知道。”司马凤坦白说,“我们也很困惑。”
田苦又沉默了。他手里拿着一本已经修复完成的《龙蛇异文注疏》第二卷,目光落在纸面上,茫然而缓慢地左右逡巡。
司马凤和迟夜白都熟悉他的习惯,知道他正在思考。
“好吧。”田苦起身道,“我去为你们看一看神鹰策的卷宗。”
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虽然无法亲自翻阅,但司马凤和迟夜白知道田苦同样具有过目不忘之能,俱都放下心来。
田苦出了书房的门,立刻去找自己夫人。
他爹娘出门之前,给二人留了开启杰子楼底下十五层机关的钥匙和密令。只是钥匙和密令全都分成了两份,由田苦和他的夫人各执一份。
走到一半,田苦便听到前方传来沈光明等人说话的声音。
他的夫人名叫沈晴,是沈光明的妹妹。两人于少意盟大火中相识,因沈晴与林少意的妹妹是好友,林少意妹妹的死给她带来极为沉重的打击。当时又恰好正值少意盟重建,林少意把许多人安排到杰子楼这边,其中就包括沈晴。沈晴在忙碌的事务之中渐渐打起精神,也因此和田苦越来越熟悉。
沈晴和沈光明长得并不像,两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沈光明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若是论及骨血,三人都是陌生人,但说到情谊,却不比世上任何血脉相连的亲人浅。
沈晴正和沈光明等人说话,叽叽喳喳,乐成一团。
田苦把她叫出来,拉着她往卧房走:“爹和娘给你的钥匙,还有密令,先交给我。”
“不行。”沈晴立刻拒绝,“爹娘说了,只是给我们暂时保管,绝对不能全放在一个人手中。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你要下到十五层以下么?”
“朋友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管。”
“他们不让你我进入那里,定有他们的原因。”沈晴皱眉说,“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何一定要等我生了孩子……”
她脸上微红,压低声音:“不是快了么!你再等七个月。”
“是八个月。”田苦无奈,“你怎么连这个都记不清楚。”
“……大约七个月。”沈晴牵着他的手,“真的不能等么?”
“事态紧急。”田苦用力握握他的手,恳求道,“夫人……”
沈晴与他手牵手,想了一会儿,仍旧拒绝:“不可。”
田苦:“其实我知道你把钥匙和密令藏在哪儿。”
沈晴一惊:“你怎知道!你骗我!”
“我当然知道的。只是没有问过你,不愿就这样瞒着你去取。”田苦温柔地说,“给我吧,夫人。我看完了就离开,立刻将你的那部分交还给你,绝不偷偷留着。”
沈晴晓得田苦不会骗她,既然说知道,那就一定是知道了。但公婆临行前密密叮嘱,她总是觉得十五层之下存放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何要等自己生了孩子之后田苦才能继任楼主之位?无非是因为怕那里的东西险恶得会影响田苦和沈晴的孩子,这令沈晴愈加不安。
“你若要去,我和你一起进去。”
“不行!”田苦一愣,立刻厉声拒绝。
他难得用这样的口吻跟沈晴说话,但沈晴一点儿也不怕:“你若不让我进去,我就不答应把钥匙和密令给你。”
田苦思虑再三,两人已经走到卧房的院前。
“我说的朋友是迟夜白和司马凤,你也见过的,我俩成亲的时候他们也来了,还带来了珍贵的礼物。”田苦突然岔开一笔,说起了往事。
沈晴点头说我记得的。
“你知道我有过目不忘之能,实际上迟夜白也有。他现在遇到一件大事……”田苦隐去了重要内容,略略对沈晴提了提神鹰策之事。
“文玄舟……江湖上可从未听过这样的人。他竟这般厉害?”
“方才司马凤说的话让我心中有种怪异感觉。”田苦皱着眉,“有一个地方,存着与神鹰策相关的重要资料。有一个人,拥有着过目不忘之能,而他就生活在存放着神鹰策资料的地方。文玄舟想要知道神鹰策,他想找这样的人——于是他恰好知道了迟夜白。”
沈晴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急急攥着他的手:“你也……”
“对啊,我也是。”田苦平静地说,“杰子楼有神鹰策的资料,而我恰好也是一个过目不忘之人。”
田苦将沈晴叫走之后,沈光明顿觉无聊,又因为唐鸥方才挤兑过他,不太愿意搭理,便热切地和宋悲言聊起天来。
宋悲言对平易近人的沈大侠十分倾慕:“两位大侠都住在子蕴峰么?”
“对。”唐鸥点点头,“有空的话欢迎来玩儿。”
“你把鸡屎都扫干净了么就请人回家玩儿。”沈光明说。
唐鸥:“这个月负责打扫的是你。”
沈光明:“你上个月也没有好好扫!还有新结的桃子和梨子,都被鸟啄了,你也不管管。”
唐鸥手指圈着沈光明的头发缠在手上,打了个呵欠:“它们在天上飞,我怎么管得着。”
宋悲言乐颠颠地左看右看:“你们山上这么好玩呐。”
“说到好玩儿的,你晓得骨头寨么?”沈光明神神秘秘地说,“我们来的路上听人说的,就在不远处的天生谷里,有一个寨子,全是用骨头搭建而成,一根木头没有。”
宋悲言顿时来了兴趣:“我没听过。”
沈光明其实也不太清楚骨头寨是怎样的,只是来路上见到进山打猎的猎人,听他们提了几句,觉得十分有趣。
“那寨子难进难出,但最近不晓得怎么回事,似乎有猛兽钻了进去,寨子里老有呼噜噜的响声,连猎人也不敢靠近。”沈光明凑过去,“小宋,你想不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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