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贞吉去了趟内务府。
这可不是后宫女子去的地,但太子妃要去,太子也点了头,所以现在的大内总管户苗亲自迎了她去。
这几天事多,柳贞吉也没怎么见着户公公,等见到了人,她笑眼就弯了,“回京这么久,感觉今个儿才见着你次一样,你回头得闲了,去看看渝儿和辰儿,他们前个儿还问我怎么回京了也见不着你。”
户苗回,“回头就去。”
“你抽空去见他们趟吧,省得他们老惦记着。”
“奴婢记着了。”
“最近身子如何?”
“挺好。”
柳贞吉一路与户公公闲聊,等进了内务府,也没发现如传说中的那样血腥遍地,阴森可怖。
事实上内务府就是处干干净净的宫殿,显然也是刚才才经过打扫,整洁中还透着几股薰过香后的清香。
可能少的,就是没别的宫殿的繁丽,没什么多余的布置,显得简单空旷了些。
便是主殿,也中上头仅寥寥一个椅子。
这椅子是新的,柳贞吉坐上去之后,也知道这是为她来换的。
“把人叫来吧。”柳贞吉坐下后,朝站在一边的户苗点头。
户苗颔首,朝门边的人略一扬了扬下巴,那门边人就去了。
“太子最近忙,长殳帮着把狮王府的东西往宫里挪,我这也是忙上忙下的,也不知哪日才得空,这日子一变,没想成,更忙了些……”柳贞吉接过户苗端来的茶,继续与他闲话家常。
“等万事有了个规章了,按着规章走,就要闲些了。”
“我也是这般想的。”
两人没说几句,门边就有了响声,“禀太子妃,人带到了。”
柳贞吉朝户苗点了下头。
“进来。”
容敏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自容敏从西北一走,柳贞吉也有半来年没见到她了。
她比以前要憔悴了一些,容貌还未老,眼却老了。
她漠然地走了进来,朝柳贞吉施了礼,淡道,“见过太子妃。”
她这淡漠,又安安静静的样子,让柳贞吉想起几年前,她第一次在凤宫见她的场景。
她那时候觉得这位小姐,怪有性格的。
万事不挑尖,也会扮猪吃老虎。
像容敏这样的人,按理说能力确实要比她强一些……
但可能能力强的人,性格也强,最终硬碰硬,碰出了一身伤。
尤其在命运都不站在她这边的时候,她的强韧不叫强韧,而是叫强横。
当然,也许她自己不觉得。
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柳贞吉朝户苗点了头,“搬条凳子让她坐。”
“是。”
门边守着的公公,搬来了条凳子。
“多谢。”容敏依旧气度不凡。
她也曾是当过太子妃的人,哪怕现在是阶下囚,气势还是不减现在她前面的这个太子妃。
她依然一身傲骨。
“我今天来,是跟你说几句话来的。”
“太子妃请说。”
“皇上的意思是,孝王与淑仪郡主出正月后刚酒,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宫殿里静了下来。
许久,容敏抬头,眼睛漠然,“皇上说的?”
柳贞吉淡淡颔首。
“罪妇想问太子妃句话,不知可行?”容敏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眼里依旧波澜不兴。
“你说。”
“皇后是怎么说的?”
“她一直没醒来,想说,也没法子可说。”
“是吗?”容敏听了脸色总算有了点变化,变得灰白了起来,干涩的嘴唇也有些发抖。
看着她因皇后动了容,柳贞吉牵了牵嘴角。
罢了,就到这了。
她站起身往外走,容敏垂着眼没动,等柳贞吉走到门口时,她突然站起来身来,转过身看着柳贞吉,声音大了,“太子妃,稚子无辜。”
无辜?连皇祖父皇祖母都杀的孩子,能无辜到哪里去。
柳贞吉不与她逞口舌之快,连脚步都未停,一直走出了门。
她连话都不想与容敏说了。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看不起容敏之意,只是这个女人,她已不想与她多说一句话。
多说一字,都是浪费。
“户公公……”在快要走出内务府的大门的时候,柳贞吉停了步子,偏头对户公公道,“给她个痛快吧。”
这是她最后的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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