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罗归来,一身戾气,宛如出鞘的利剑,杀气狰狞,而麻贵和哈罗上师等人却并不惊慌,一步踏前,口中咒文不断念诵,有如胶状的血雾从地上翻涌而出,将魔罗周身缠绕,仿佛想把它给拉扯到地上去,与那大地融为一体。
然而那魔罗偏偏如那中流砥柱,根本不为所动,也不作动弹,只是用双手捂住那炸裂开来的眼睛部位,呜呜地哭泣着,似乎在哀悼逝去的灵魂。
作了一阵法,哈罗上师终于抵受不住那种游绕不定的魔气侵袭,回头与麻贵,以及旁边的王伦汗商量,说此时的魔罗虽然纯粹,但是恶,太恶,除非是许先生这类的强者在,不然像我等这般,并不能够降服,倘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它蹿出大阵,到了这外面来,倘若如此,只怕整个基地都要遭它毒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暂且将阵门封闭,让它在里面先行停歇蜕变,等到下一个月圆之夜,再想办法吧?
王伦汗点头同意,这个地方是他立身之地,有任何变故,到后面最受损的便都是他,而麻贵也肯定了哈罗上师的说法——他师父不在身边,那一颗心总悬在半空中,空荡荡的不得着落,还不如等许先生返回。
三人商定之后,哈罗后退至门口,准备趁那魔罗暂且还被那金刚萨埵逆魔咒阵困住,不得解脱,而且神识又暂且还在混乱之际,将那道沉重的大门拉下,而麻贵则驱使着周遭的黑袍巫师,在给囚困内里的法阵作加持。
就在这一刻,一直沉默在旁的许鸣突然出声喊道:“不对,不对,你们怎么忘记了,还在二楼房间待着的陆左呢?”
听他这般说起,我鼻子一酸,尼玛,是啊,我还真的是属于那种无关紧要的人,到了最后,还只有许鸣想到了本应该待在二楼房间的我,至于其他人等,则早将我给忘在了后脑勺外。
听得许鸣提醒,麻贵掂量了一番颇为好使的震镜,浑不在意地说道:“对哦,倒是忘了那个家伙还在里面了。不过无妨,我们之前为了防止不测,已经在他的床下放了好多给养,足够他活上一段时间,节约一点,一个月也熬得住的,如果他听了我的招呼待在里面,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这家伙拿着本应该属于我的震镜,便起了占据之心,巴不得我这个原主人早点挂球,但许鸣却是据理力争,大声辩驳道:“这怎么可以,他被灌入了蚀骨草,浑身无力,一旦有个什么闪失,许先生所要的东西,不就是没有了么?”
麻贵有些不耐烦了,不屑地说道:“我师父一身业技,惊若天人,哪里还需要再参考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他要陆左整理出那番典籍,不过是为了博采众家之长,为以后作长远打算,而这些与魔罗相比,孰重孰轻,你自己应该知晓,何必在此纠缠不休?”
麻贵这句话的口气都有些重了,但是许鸣却还是不依不挠,再次提道:“可是许先生十分看好陆左,还曾经提起,如果陆左能够加入我们萨库朗,以他的实力和资质,一定是我们组织最得力的一员大将,甚至还可以成为许先生的继承人……”
“够了!我师父说过,他离开之后,这里由我和王司令全权决定,许鸣,你废话说得太多了,别以为你是佛爷堂出身的人,就可以在这里指手画脚——所有人,听我命令,合拢闸门!”
麻贵没有再理会许鸣,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瞧见那铁门在滑轮的作用下缓缓下沉,被麻贵无情训斥的许鸣脸色一阵白一阵红,额头青筋直跳,一咬牙,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上走去。
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了再看热闹的心思,转身悄然离开。
然而当我走了十来步的时候,那缓缓下降的铁门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求求你们,别把我关在这里,不要啊,啊……”我回过头去,瞧见铁门已经轰然落下,仔细回想一下,那声音似乎是郭佳宾的——难道这家伙还没有死?
是啦是啦,达图上师也说过了,经历了转世重生,魔罗也沾染了一些人性,郭佳宾即使再不待见它,那血脉上的共鸣,也使得它不会对其下手。再说了,萨库朗在许先生的计划下,白送了这么多囚犯给魔罗作为血食,有了这些,不到万不得已,郭佳宾是不会死的。
不过倘若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我与那样阴森恐怖的魔物共处一室,还要时时担忧着自己的性命何时丧失,而且又几乎没有补给,这样的日子,还真的不如早些被吃掉,来得干净利落。
想想还真的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郭佳宾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他那仰光分公司经理的位置,撑两年场子再调回香港总公司,几多自在,结果受了钟水月那女人的勾引,抛妻弃业,如此一番折腾,落得如此下场,让人好不唏嘘。
不过这人的下场此刻已经与我无关了,瞧见外围的武装分子在维持秩序,而内中的黑袍巫师则在独眼哈罗、王伦汗和麻贵的带领下,正在将这个房子给封印起来,从许鸣和麻贵的对话中,我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被抛弃的死人,既然如此,那我之前的担忧也就完全放了下来,于是停住脚步,跟虎皮猫大人说道:“肥虫子在哪儿,我们要先找到它!”
虎皮猫大人也舍不得那肥嘟嘟的小伙伴,四处回望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了山坡上,指着山顶那座屹然耸立的竹楼说道:“如果大人我谋算得没错的话,小肥肥应该是被镇压在那儿了……”
我抬头望去,它翅膀指着的方向,正是许先生暂居的碧翠竹楼处。
那儿倘若是许先生在,还真的是龙潭虎穴,但是现在,我却也还是有些胆量去闯一闯的,思考了三五秒钟后,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山上跑去。因为之前下了命令,大部分普通的村民都紧闭着门窗不露面,走在这座准军事基地的山村之中,人迹罕至,只有巡逻的武装人员在房前屋后巡视着,不过这也方便了我,一时间也加快了速度。
差不多十分钟左右,我终于摸到了竹楼前面的竹篱笆栏处,站定身形。
瞧着黑压压的小楼,蹲伏草丛的我心中略微有些慌乱,这许先生的居所,要不然就有高手看管,要不然就有机关布置,倘若一不小心,鲁莽一些,只怕我又要栽在这儿了。
来的路上,虎皮猫大人早就先去通知在外面接应的朵朵和小妖去了,而我在这竹篱笆外等待了一两分钟后,久等而不来,正心思犹豫间,突然听到西面很远的那小楼处,传来一声让人震撼的兽性嗥叫,几乎将这整个夜空都被震得一片颤抖。
眼瞧见大批夜寐的飞鸟从林间惊起,然后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我一愣神,一股阴寒之意从心底里冒出来,眯着眼睛瞧过去,但见一股血煞直冲云层,通向天际,将头上的满月都遮掩得一片血色,仿佛全天下都感受到这一份凝重,以及深深的恶意。
接着在我的视野中,看到那边的平地处一片混乱,好多人在奔走逃离,各色光华陡然间升起,绚丽夺目。而竹楼里也有了些动静,门被推开,一对佝偻着腰的老年夫妇出现,往着西边瞧了一眼,一声大喝,人陡然直起了腰杆,脚一蹬地,人居然飞向了空中四五米,继而落下。
两人宛若大雁,飞快地朝着西边奔去。
瞧见这阵势,我方才知道这萨库朗中,许先生旗下,卧虎藏龙之辈,何其多也。
我心中冷汗,还好刚才没有摸进去,要不然被撞到了,还不是给小鸡一般地逮住?这时我听到身后有拍打翅膀的声音传来,回头一看,却是虎皮猫大人,我指着西面问它,说快看,那魔罗似乎冲破了那房子的镇压,逃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虎皮猫大人一拍脑门,懊悔地说道:“哎呀,擦咧,刚才潜进去救你的时候,在那法阵间隙开了一个暗门,扭曲了空间,出来时太紧张,忘记补回去了。现在定是被那魔罗给发现了,跟着摸了出来……”
这死母鸡一副酱油党的态度,并不理会,而是催促我道:“既然魔罗吸引了火力,你赶紧进去解救了小肥肥吧?”
到了这个时候,自然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大毒枭的巢穴中还真的没有几个好人,我也不再纠结,推开院门进去,三两步便到了台阶前,推门而入,里面是黑漆漆的长廊,通往不同的房间。
我上回来到这里,只有到过茶室,别的地方也没有去过,闭目感应,却根本没有一丝肥虫子的信息回馈而来,我扭头瞧向虎皮猫大人,却见这肥厮拍打着翅膀,径直朝着茶室那边飞去。
我也不做犹豫,快步跟上,那吱呀吱呀的地板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响起。
然而就在我推开茶室的那一刻,暗室中陡然生出一道雪亮的刀光,朝着我的脸上洒落而来。
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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