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璇阳扬高了音调哦了一声,抱起胸,一副看着龙倾寒能说出什么的模样。
龙倾寒无视凤璇阳的轻视,淡淡地道:“听闻向庄主此次置办婚礼有一出好事,凡是逢百乃至最后一位进入喜堂之人,均可得到一份厚礼,”龙倾寒顿了顿,看向向宗,得到他肯定的目光后,便继续道:“是以我斗胆猜测,兴许那五蛊童子便是妄图得到那份厚礼,而趁夜偷入向梅山庄行窃,岂知意外碰到了芊双妹子,便将其拐走,以作威胁之用,至于……遭遇不轨之事,怕是五蛊童子的两位徒弟诸葛丰同薛厉眼见芊双妹子姿色上佳,因而心生欲|念。”
向宗的脸色唰地变黑了,但他仍是不肯相信,开口急急出声:“怎地可能!双儿所在之处偏于一隅,有数人把守,滴水……”忽地,一道冷哼声从凤璇阳鼻腔里哼出,打断了向宗的话。
向宗一顿,正要发怒,却发觉众人将眼光都纷纷聚集在了他自己的身上。脑中一个激灵,惊觉自己失措之下,差点将真相说出。
“哼,被关一隅?数人把守?”凤璇阳似是故意跟向宗作对一般,揪住他话里的漏洞不放。
向梅山庄的大小姐身份高贵,又岂会居于山庄一隅,甚至需要数人把守,除非……
顷刻间,向宗的心提了起来,呼吸有些急促,然而,龙倾寒却淡淡地开口,替向宗解了围,“兴许向庄主是生怕大婚前夜发生意外,是以派人保护芊双妹子罢。”
闻言,向宗浅浅地吁出了一口气,向龙倾寒投去感激的目光。凤璇阳眼尖地将向宗的感激收入眼底,不屑地哼哼出声。
“不过……”龙倾寒又轻声道了一句,将向宗的心复又提起,“向庄主此番虽是好意,却使得贼人的目光都放至了芊双妹子所在之地,试想下,数人把守,偏于一隅,如此岂非会让人误会那是放置珍宝之处?”
眼见龙倾寒没有将事实戳穿,向宗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复又想到今早发现的那个被毒腐蚀的重锁,他眉头皱了起来,莫非此事当真是五蛊童子所为?
想到此事的可能性,他心头大痛,对此事的疑虑虽说并非完全消除,但也相信了不少,他搂紧了向芊双,轻拍着她的背。
“向庄主,如此看来,本座的手下血影可是救了令爱一命,你总该意思意思一些罢。”凤璇阳抱起了胸,闲闲地看着向宗。
向宗的脸色唰地变得好看至极,血影与向芊双私定终身之事,他老早便知晓,但向芊双虽然为人温柔,但性子却是很烈的,他数次逼迫她远离血影,都不得。他也曾让向芊双去会见各个江湖侠士,期望她改变主意令爱他人,哪知却死性不改。无奈之下,他只得将向芊双关押在后院,但岂知昨夜她莫名失踪,今日便来了这么一出,起先他原以为乃是血影将她劫走与其私奔,但现下看来这想法的真实性仍值得商榷。
想了想,他实是不愿欠血影的人情,如今多人在场,他也不好发作,只得强逼着自己低下头,忍气吞声地道:“如此,多谢血护法了。”
血影闻言,走了上前,恭敬地拱手道:“举手之劳。”
向宗抿紧了唇,在心里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血影,反而侧身对他的亲家陶肃解释道,“昨日有贼人闯入庄内,我一时不查,竟让双儿被贼人掳走,如此,实属我的疏忽,今日我一大早便派人去寻,却没想竟会……唉,我未免误了吉时,拂了众人前来参加婚礼的好意,是以方会寻人代替芊双成亲,待双儿归来之时,再来致歉。”
“荒谬!”陶肃是个急性子的,说话直言直语,也不顾向宗脸色地甩了甩袖,厉声道:“亲家,依你所言,若果你女儿一日不寻回来,我这宝贝儿子岂非要娶了个不知明细的女人回家,哼!”
万丰镖局经过陶肃多年来的打拼,在江湖上已有了不低的地位,虽说比不上天剑宗、向梅山庄等大门派,但也是有不少名头的,可毕竟低于向梅山庄地位一等,许多人都觉得万丰镖局这桩亲事可谓是高攀了,便是向宗言语间也透露出对他们万丰镖局的不屑。
因而一听闻向宗寻个假货来代替,陶肃自是恼怒。况且……他觑了一眼那窝在向宗怀里的人,他虽疼爱儿子,让儿子娶了他心爱的向芊双,可如今向芊双这般模样,还不知有未被人糟蹋过。
无意中,瞥见陶肃看着向芊双的鄙夷目光,向宗的脸唰地变黑了。先前他是瞧着陶槐对向芊双一片痴心,为人又老实,方会应下这桩亲事,但若说门当户对,还委实是陶槐高攀了,却没想今日却被陶肃拿真假新娘之事说事,拂了自己的面子。
如今,喜堂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向芊双之事,让向宗实是难堪。向宗沉了沉脸,强扯出一个笑容,给陶肃赔礼道:“如今芊双已经回来,亲家,你瞧这亲事……”
这时,三道声音忽地同时响起——
“哼!”
“向庄主,我……”
“爹,我不嫁。”
喜堂的气氛忽地变得诡异起来,人们唰地将目光放在了向芊双身上,而凤璇阳则一脸有趣地盯着那个言说“向庄主,我……”的陶槐身上。
向宗面色已经铁青,方才那三声,一道是从自家女儿口中所出,另两道则是陶家父子所出。陶肃不满地冷哼他可理解,而陶槐他……
思及此,向宗瞪了陶槐一眼,复又将视线放回向芊双身上。
向芊双从向宗怀里探出头来,轻轻地揉了揉哭红的眼,低声道:“爹,双儿……双儿的清白……我……”向芊双抖动着双肩,偏过了头去,泣声道:“我已配不上任何人……”
这句话,犹如一个惊天闷雷般在向宗耳边炸开,他震惊地倒退了几步,双目龇裂地一拍香案,愤怒地厉声质问凤璇阳,“不是言说我儿清白犹存的么!为何!”
眼见向宗将怒气出到了自己身上,凤璇阳倒也不恼,他勾了勾唇,道:“是犹存,只是将近不保而已。”言下之意,便是除了最后一步,其他都差不多了。
向宗双目瞬间瞪大,砰地一下,重重地一屁股坐下,而向芊双已是泪流满面。喜堂之内,众人都纷纷窃语起来。
虽说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这名节之事,却甚是在意的。
向宗拍了拍向芊双的手,略带担忧地看向他的亲家,却见陶肃一脸不满,而陶槐却静静地观望没有出言,但,便是这般没有丝毫表态的态度,更让向宗心灰意冷。
一时之间,他竟寻不到任何方式来缓解这个尴尬的局面。
而这时,凤璇阳适时地开口了,“嗤,向庄主,依本座瞧,倒不如将令爱许配于血影。血影年岁已不小,是该娶个媳妇了,他既然见着了令爱的身……嗯,向庄主不妨退让一步,让血影娶了令爱。左右我们乃邪道中人,这清白之事本座也不介意。”凤璇阳话里有话,一来有意透露血影已经看到了向芊双的身子,如今肯娶向芊双,乃是给向宗面子,若是不肯让向芊双下嫁,那吃亏的是向宗他自己,二来,他又话语一转,嘲讽正道中人把清白看得太重。
果不其然,话一落,向宗与陶家的脸都黑了。这整件事向宗直觉古怪之极,可是却让他找不着漏洞,而且女儿的模样不似作假,若果真非遭人侮辱,也不会哭成这样。
“爹,我谁也不嫁。”向芊双闻言,哭得更是厉害,想到自己遭人侮辱,清白差点不保,犹要带着这份残缺嫁给自己心爱的血影,便觉愧对于他。
向宗犹豫起来,他委实不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血影,不然当初便不会如此反对他们俩在一块。他转过头,正要寄希望于陶槐之时,却见凤璇阳忽地闪到了他的身边,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若果你不应,那你可下不了台了,本座可是在帮你,莫非你要让陶槐当众开口拒绝不成。”
向宗一怔,瞥眼看向陶槐,发觉陶槐似是看戏一般,毫无出面要娶真正的向芊双之意。向宗已是气得浑身发抖,他忿忿地收回目光,正对上凤璇阳的脸,忽地他不知看到了什么,双目瞬间瞪大,牙齿咯咯地打颤,嘴里竟然说不出话来。
凤璇阳勾了勾唇,扯出一个邪气的笑,又低头在向宗耳边说了些什么,声音极低,饶是站在向宗附近武功高绝的龙倾寒都听不到,他只能看到向宗的脸忽地变得扭曲起来,狰狞得可怕。
龙倾寒微微皱眉,便开口解围道:“凤教主,此乃何意,莫非强逼他人不成?”
凤璇阳闻言一怔,他回过身来,不明意味地看了龙倾寒一眼,耸了耸肩,道:“本座这可是为向大小姐着想,血影,本座若要你娶向大小姐,你愿是不愿。”
“属下领命。”
不过是短短的两句对话,却含着不容他人拒绝的意味,饶是向宗多年的老江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现下人家都愿相娶,若是自己驳了对方面子,那当着江湖中人之面,他该如何自处。即便他以道不同不允的借口拒绝,但人家救向芊双在先,若因此而拒绝,那便是忘恩负义。江湖中人,最看中面子,是以左右不可拒绝,唯有应答。
向宗攥紧了拳头,慢慢地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定定地看了凤璇阳一眼,目光里似是恐惧又似是忿恨,而后他才缓缓收回了目光,道,“血护法若不介意,老夫便驳了自己的脸皮,将小女下嫁罢。”
他又转过头来,佯作歉疚地道:“陶……贤侄,此事,我唉……”
“向庄主,”陶槐眼见自己无需再娶向芊双,对向宗也客气起来,他拱了拱手,拉过他身侧那个假扮的新娘子,道:“若是向庄主不介意,可否将此女嫁与给我,我必好生待她。”
向宗闻言一怔,忽地明了为何陶槐不愿娶向芊双了,却原来都是命。他长叹了一声,点点头道:“好好好,我便将此女认作义女,陶贤侄,你依旧是我的好贤婿。”
“多谢向庄主,哦不,父亲。”陶槐拉过身侧之人的手,与她一同拜谢向宗。
一场婚礼的闹剧,最后便以两对新人当场成亲而告终。
向宗疼爱女儿,实是不愿小女远嫁他方,万般无奈之下,他便要求向芊双留庄几日,过十数日后,再让她随血影远嫁。
当日的喜宴后,凤璇阳便默默地离开了,而同时,有一个人也尾随着他的脚步,跟他离去。
向梅山庄坐落于山脚附近,凤璇阳优哉游哉地挑了个荒无人迹的小道,负着手慢慢沿此道下山。尾随之人的人也悄声跟着他走上此道。
凤璇阳走了几步,脚步忽地一停,眼珠子转了转,便怵地足尖一点,朝黑暗中跑去。
尾随之人一怔,快速地迈起步伐,追随而至。
两人一路小跑,竟不分上下,后头的人追及不上,前头的人也甩之不去,直待跃上半山腰时,凤璇阳才停下脚步。
“你跟着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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