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崖壁搭救坠崖人(1 / 1)

狂风一掠,一道红色的身影迅疾地穿梭在树丛之中,几个脚步轻踏,攀上树干借力,身姿立时又拔出数丈远。

凤璇阳已经觉得自己快疯了,现下他只是一个劲地直奔,脑中已经乱成了一片,方才从离诉口中得知,他的子玥为了寻他,走了另一条凶险的道路,他听闻大惊失色,想到方才自己身体窜上来的不适,心中更是恐慌。

他连斥骂离诉的精力都没有,赶紧拔足冲了回去,毫不理会在后头叫唤的离诉等人。

龙倾寒走的乃是与他所处的这条相左之路,若想过去那条,唯有折回岔路行过去一途,可是,凤璇阳焦急得快疯了,这一刻,他真恨不得自己身上长上一对双翼,飞到龙倾寒的身边,抱紧他思念之人。

一百步。

随风而翩然的落叶拂上他脆弱的心,将心上包裹的一层护心外壳,慢慢地撩起,带着它随风而去。

两百步。

迅猛的风忽而灌进,将温柔的落叶刮走,无情地吹打着他被剥落外壳的心。

三百步。

无情的冷风吹入他的心尖,灌进心口每一个被厉风凿出的孔洞之中,将他千疮百孔的心一一撕裂。

天边已经落入无边的黑幕之中,在这看不清路的密林里,未知的恐惧让他担忧的心更甚,思念的心更烈。他无数次在心底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又无数次被没有回应的无奈冻得彻骨冰寒。共心蛊只能感觉到对方身体所发生之事,但是却不能感觉到对方的生息,甚至死亡!

子玥,你一定不要有事,不要!

他疯了一般地大声嘶吼,将后头的人远远地甩到了后头,树刮破了他的衣衫,风打乱了他的长发,他的步伐依旧不停,他生怕晚上一刻,他的子玥便与他天人永隔!

他迅步疾行,终于赶回到了那个分岔口,心头只是轻微一松,又忽地提起,快速地冲了出去。那条栈道年久失修,连自己都不敢为了赶时间而行那条路,而子玥却跑了过去,若是他有何不测,有何不测……

他全身漫上了无尽的恐慌,奔驰的步伐都开始颤抖起来,他一路前奔,一直冲到那条栈道口,也仍未发现龙倾寒的生息。

咚、咚、咚,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渐渐止住了,看着那蜿蜒的栈道,他忽而有种不敢上去的冲动,他害怕,他看到的会是一具尸体。

他颤抖着步伐,深吸了几口大气,才两手攀在山岩上,一步一步朝前挪去。

这一条路,他不知行了多久,久到他以为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止了。终于,他走到了一处地方,生生停住了脚步。

前方的路,在半途塌了下去,陷了好大一截,已经是没办法再朝前走了,可是,凤璇阳在意的不是路不能走,而是,那几滴,落在凹陷道口的鲜血!

“子玥……”凤璇阳的双唇惊惧地颤抖,脸色霎时变得一片惨白,他缓缓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低下|身子,那几滴鲜血显然是刚染上去不久,还未完全干涸。

此处的路已断,还带着血迹在此……子玥,是他的子玥!

凤璇阳怔怔地望着这几滴血液,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一幕凄惨的画面忽而现在了他的眼前:一个红衣男子行到了这里,几块巨石落下,他将其打开,却在下一瞬,脚下的路一断,整个人便摔落下去,突破层层云层,摔落下去……

这里有多高,他如何不知,摔下去又岂有活命之理,子玥,他的子玥死了,死了……

一刹那间,千疮百孔的心,被无情地片片撕裂,如刀割般的风灌进体内,将所有的情感全部无情地刮走,只留下苦痛,在胸腔冲撞,撕扯,炸裂!

一滴血泪从眸中落下,汇入那地上的血中,一一相溶。痛到了极致,他已无法泪流,只能流血,用最痛心的血祭奠那个他深爱了两世的人……

“子玥,子玥,子玥啊——”这一刻,他凄厉大喊,失声痛哭。

滚烫的泪倾落而下,逐一湮灭在云烟之中。然而,便在这时,一道轻而微弱的咳嗽声窜入了他的耳眶,将他痛失的神智拉了回来。

他幡然惊醒,这是他子玥的声音。他没有听错,子玥,他的子玥还活着。

他厉声一喊,一边手攀着岩边,一边将自己的身体尽量往山崖边挪去:“子玥,你可还在,子玥,子玥。”

“咳咳……璇阳……”虚弱的声音从下方近处传来,将凤璇阳死去的心再度点燃。

凤璇阳将内力贯注双目,全力朝下望去,却只见一片白雾,什么都瞧不清,但在云雾隐绰之间,隐隐现出一个人影,借着手中插进山岩的剑,吊在山崖上。

“子玥!”瞧清了自己的心上人,凤璇阳欣喜地大喊,却在下一刻,因着他的大喊之故,山岩上的一些落石被震落,险些砸到他的头部。

他身子一震,忙挥掌打开,以免那些石块砸到下方的恋人,但也因此,他不敢再大声言语,生怕两人都出了事情。

“子玥,”他放下心头的重担,轻声问道,“子玥,你可还好。”

“好。”简单利落的回答,但话语里的无力,透露出龙倾寒的虚弱。

“子玥,我能如何救你。”知晓龙倾寒多说一句话,这气力便少一分,凤璇阳也不敢多耽误他,直接了当地问出口。

底下沉默了许久,龙倾寒才勉力开口道:“此地的岩壁碎石甚少,我无从借力,寻个粗些的麻绳来,再给两把匕首给我,一面从上拉我,我在下边一面使力上去。”

“好。”凤璇阳抿唇答道,当即便要折回去寻人来助,但好在,未行多久,担忧他的手下便一齐过来了。唤他们将所有的物品准备好后,一条粗大的麻绳便抛下了崖边,一点一点地往下降,直待感觉到麻绳一紧,龙倾寒将其攥住后,众人方将麻绳拉紧,随着龙倾寒的动作一点点地放开麻绳。

龙倾寒用空余的左手扯过了麻绳,将其揽在了自己的腰上,缠了几圈,卷了几个普通的结。之后,他抿紧了唇,深吸口气,一边攥紧那未绑紧的结,一边使出全力将自己的身体甩上去,喝了一声,不偏不倚将自己的身体立在了插入山岩的剑上。

做完这个动作,他已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甩身,立剑的动作,若是他轻功不稳,有丝毫偏差,那便是掉落下去的结果。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薄线,那攥着麻绳结的手已被磨出了道道红痕,但如今危险还未过去,因着吊太久的缘故,他的手已经麻了,可是他还得撑下去,强迫自己抬起无力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挽上一个个死结,然后轻轻一扯麻绳,示意上头的人,不久,便有两把缠在麻绳上的匕首降了下来。

他将匕首取出,查看自己身上的麻绳已经处理好后,便拉紧了麻绳,低声道:“好了,你们在上头使力。”

“好。”带着担忧的声音一落,凤璇阳一个挥手,便连同属下一齐朝后拉着麻绳而走。因着此处地势险要,众人的力无法完全提起,只能一边手攀着岩壁,一边手用力地拉绳,形势极其恶劣,而龙倾寒也是深知这点,是以方会要求要两把匕首,一边借助上头的力攀爬,一边将匕首点点地刺入山壁,借力把自己身体撑上去。

这一个过程看似简单,但其实极其考验众人的耐力与配合,所有人都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心里也在祈祷着这一切快些过去。

时光点滴而逝,背上的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裳,寒冷的秋风刮过,让他们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可是谁也没有因此而放弃,由在为龙倾寒的命,做拼搏的斗争。

终于,一个黑色的人头现在了道口边,慢慢地上来,龙倾寒的面完全印入凤璇阳的眼帘。

心头一喜,身体陡然生出无穷的气力,凤璇阳低喝了一声,使足全力,用力一拉,龙倾寒的身子借力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栈道之上。

一瞬间,心头的紧张松了下来,看到那失而复得的人,凤璇阳心头满是说不出的复杂。此时的龙倾寒一身狼狈,头上有干涸的血迹,衣裳被划破了不少,□的肌肤上满是道道血痕。

凤璇阳心头大痛,止不住的痛意从胸腔迸发,愧疚之感从心而生,若果今日,他没有瞒着龙倾寒出来多好,若果今日他……

“走罢。”轻得宛若风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龙倾寒将他的愧疚收入眼底,便轻轻地道了出口。如今他们还未完全安全,这条栈道年久失修,方才众人为了拉他上来,想来在足下用了不少气劲,若是似他那般,不经意地用力便将道路凿穿,使得众人一起落崖,那便糟糕了。

知晓事态的严重,凤璇阳也未得多说,当即便轻轻按了按龙倾寒的手心,将一些内力传给他,助他恢复一点生气。而后,便唤众人归去。

好在这一路上,虽偶尔会有山石滑落,但并未砸伤人,他们甚是安全。

总算行到了安全的山路,凤璇阳这才借着手下点起的明火,查看起龙倾寒的伤势起来。没想到这一看,这才发觉龙倾寒的伤势比之他以为的还要重。

龙倾寒的脸上被划破了好几道疤,一道颇深的血痕从他头上留下,滑落脸颊,而身上还有不知多少的伤口,光是能见的,便已有十道。便是他的手上也被磨出了血泡,满目可怕。

凤璇阳轻轻地拥住了龙倾寒,生怕用力了,龙倾寒会全身疼痛。

龙倾寒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低声哂笑:“落下去的一刻,我差些便以为此次必死无疑了,但我福大,连老天爷都要不了我去,呵呵。”

凤璇阳的眉头一紧,拥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龙倾寒虽说得如此轻松,但从他一直在颤抖是身躯便可看出,在死亡的一瞬,他依旧害怕,和恐惧。

轻轻拉开这个怀抱,触上龙倾寒泛白的脸颊,双唇龛动,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是龙倾寒先他一步抚上他的脸,指尖顺着那道血泪痕而落:“堂堂凤大教主哭了哦,羞是不羞。”后头的话,被一吻封缄,吞入了凤璇阳的腹中。

一柱月华倾落他们的身上,经过差些生死离别的痛楚,方知有一种爱,叫做:你还活着,便好。

长长的拥吻落下,凤璇阳打横抱起了差些要晕眩的龙倾寒,冷声下令:“回教!”

离诉一听,骤然愣住了,当即便不顾凤璇阳的脸色,慌忙问道:“教主,您不去了么,若真如此,您的一片苦心岂非白费!教主,三思啊!”

凤璇阳脚步一顿,携着怒气横了离诉一眼:“离诉,你的胆大了,嗯?!今日之事,本座犹未同你算账!本座再说一次,回教!”

“教主!”离诉担忧地冲上前,砰地跪倒在地,急切地道,“教主,机不可失,他……这位公子尚可由属下们带回去照料,可今日的机会一失,他日您便再难脱罪了!”

“闭嘴!”凤璇阳一怒,一脚踢到了离诉的身上,力气之大,让离诉翻了几下,但离诉复又撑起身子,跪行着阻住了凤璇阳的路,“教主,请三思!”

凤璇阳暴喝一声,大怒之下便要将离诉踢翻,却听得怀里的人无力地道:“你若有何事,当先去办,我无恙的,将养数日便好。现下不过是气力尽了罢了,你无需担忧,我……”余下的话,在龙倾寒愕然的双眸里停顿了下来,渐渐地,他无力地垂下了双眸,昏睡过去。

点上他睡穴的手轻动,又将这个怀抱紧了紧,凤璇阳眼底骤起了怒意的浪涌,他狠狠地瞪了离诉一眼,冷声道:“离诉,你的胆愈发大了,说来,先前的帐本座还忘了同你算呢!本座在此告知你,世上无论何事,都不比他重要!回教!”

“教主,教主!”风动过后,整个空旷的山间,只遗落了离诉急切的呼唤,在凤璇阳走后,离诉狠狠地一锤地面,眼底流出痛恨的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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