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我吃人嘴软,我昨日吃了她的汤包,总不能算有仇,尽管她看我像看只讨嫌的狗,我也还是可以理解,毕竟赵免目前这个动作深情的连我都有些恶心,也不怪旁人看了反胃。
刘夫人之前挨了赵免一通教训,赵免说她不会做吃的就不要做,实在要做就自个吃,不要拿去送人,还说要是吃死了人怎么办,没事找事。
刘夫人别的本事没有,厨艺是相当不错的,赵免往常还经常夸赞,爱吃她做的糕点,刘夫人也以此自诩,给赵免训了一通后,赵免又忘了叫她退下,于是她就只好站在赵免背后,看着赵免扒在我身上情意绵绵。
我对这个刘夫人实在没有恶感,心想这女人很不错,和赵免正般配,赵免并不是风流放纵的皇帝,这么多年,三十来岁年纪,宫里的女人除了皇后也就只有个刘夫人,正常情况下刘夫人就该是独得圣眷,有希望成为一代祸国妖孽。
哪知赵免神经有异,不同于一般帝王,刘夫人这个独得圣眷很有水分。
我不经意肚子咕咕叫了几声,赵免便笑,手又往我肚皮揉:“刚吃过,又饿了?”
我说:“不是,拉肚子。”
肠中百转千回,亟需茅房解决。
赵免笑着拍我屁股,又叫翠女:“带她去。”
一回头看到刘夫人,赵免纳闷道:“你怎么还在这杵着?”
刘夫人明显强压了怒气,不客气道:“陛下不发话,臣妾哪敢动脚。”
赵免摆手道:“行了,你退下,你宫里又不是没下人,怎么还整天跟个汤水婆子似的,以后别弄了,你看你那手,比朕的还粗,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保养,我说你刘家也没那么穷,怎么你就改不得那一身磕碜劲儿,改天我真要问问刘大元怎么养女儿的。”
刘夫人的父亲刘大元原本是个杀猪的,后来跟着赵免起兵打天下,出生入死,赵免当了皇帝,他就成了国丈。
刘夫人因此是个杀猪匠的女儿,小时候跟着她爹卖肉,大字不识一个,赵免爱嫌弃她出身粗野,总是拿出来挂在口头。
实则刘大元发了家,刘夫人在富贵中熏陶多年,已经褪去了赵免所说的磕碜劲,不过据说赵免第一眼见刘夫人的时候正看十四岁的刘夫人在剁猪肉,后来又经常看到她剁猪肉,不光剁猪肉,杀鸡宰鸭样样都来,以此每日给赵免煮肉汤,因而第一印象改不了。
这两位十多岁就搞在一块,二十年夫妻,赵免老记着人家是个是个杀猪匠的女儿,中间又没有士别三日,所以赵免也不知道刮目相看,刘夫人对此很觉得受辱。
刘夫人因为这个出身,虽然受宠,但大半辈子给赵免取笑,早将这点视为心头一根刺,但赵免是皇帝,实在没有义务考虑刘夫人的情绪,于是刘夫人咬牙瞪了赵免几眼,行礼退下。
她正要走,赵免又叫住道:“晚上朕过来你那里,你等着别睡。”
刘夫人道:“臣妾身体不适,不能侍奉。”
赵免道:“瞎说,你前几日刚不适现在又不适?”
刘夫人动了气,不再理赵免,直接就走了。
我跟翠女去净房,刘夫人临走又侧头看我一眼,突然停下:“公主可一定告诉陛下,至于吃坏肚子,可不是臣妾的过错,陛下不知情,还以为臣妾别有用心,那可就冤枉了好人,公主爱吃汤包,臣妾还可再做。”
我腹中难受,再缓一步就得出事,没敢跟她多说,跟着翠女就去净房。
我连着拉了好几日的肚子,吃什么拉什么,一日数十遍的往净房跑,我估摸着刘夫人给我在汤包里弄了什么巴豆之类的东西。
自然不至于是为了让我拉个肚子,这般无聊的事大概她也不会干,看她的样子,八成就是试试我,而今试下来,至少可以证明两点,第一是我确实是个没脑筋的呆子,第二是我不光是个没脑筋的呆子,还是个不知是非的傻子。
这样就算我身份敏感,于她于赵免也都没什么危险,赵免就算疼我,也不至于惹出祸事。
而她这么干,赵免显然是知情也默许的,那一通训不过是做做样子来安慰我。
刘夫人跟赵免一条心,那二十年夫妻也不是白做的。
我能想明白的问题,谢慕自然更想的明白,按谢慕的话说,我本来就是个傻子,如假包换,有什么值得试的,试一百遍都是个傻。
我拉了四五日的肚子,拉到屁股疼,辛羑每日来看我,我将这事悄悄告诉辛羑。
辛羑抚了额笑,我本来不知道他低头掩着脸在做什么,我去拿开他挡在面上的手,才看到他笑的整个脸都活了,我看到我的苦罪能给辛羑带来乐趣,十分高兴,顿时觉得受点罪也未尝不可,能让辛羑笑是件美事。
我立马就乐滋滋了,辛羑坐在我榻前,我再一次高兴的抓住他手,这是我第二次摸到他手,辛羑这次没有任何反应,我抓着辛羑的手,到他正面去,仰脸和他对着,又说:
“辛太医,辛师父,辛先生。”
辛羑道:“公主请讲。”
我看着辛羑就觉得满心欢喜,但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表达,只能默默看着辛羑的脸笑。
看了一会我问:“辛师父,我可以抱你吗?”
我很喜欢他,不知道怎么办,就想跟谢慕那样抱他。
辛羑眼风不动,道:“臣不敢冒犯。”
我听懂他是拒绝的意思,辛羑又不是我皇兄,没理由答应给我抱。
我有些失落,不再追问,却并不放开辛羑的手,仍旧默默看他。
辛羑突然道:“这颜色不适合公主,公主该换一样衣服穿。”
辛羑的目光落在我的衣服上。
我低头看,我身上穿的是领边袖口绣着金线的红色的薄绢重衫,我也不喜欢这个颜色,但是赵免喜欢,所以翠女给我和谢慕准备的衣服都是这样的红色,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但谢慕穿着看起来很妖异,我大概和谢慕相似。
我和谢慕就像赵免关在笼子里的两只鸟,是用来取乐的,所以要任由赵免的心意打扮,我不愿去想这样的问题,但心里是知道的,辛羑一说,我突然有了些羞耻。
我头一回有了羞耻,因为辛羑这句话。
我不肯在辛羑面前承认自己的窘迫,嘴硬道:“我就喜欢这样穿,谢慕说好看。”
我不知哪里来了怒火,突然对辛羑很生气,我丢开他手,爬回榻里边去。
我一直以为辛羑是个不相干的好看的人,跟着宫里的其他人都不同,总是轻言笑语,仿佛是个别处的人,跟这长宁宫没有任何关联,所以情不自禁喜欢他。
他却说这样的话。
我有种被扒光了的羞耻。
辛羑在身后叫道:“公主。”
我像个跟情郎赌气的小姑娘那样,等着辛羑给我赔不是,但我搞错了对象,辛羑不是情郎,我转回身,瞪大眼睛等着他认错,同时想着等他说了,我要直接原谅他还是再气一会。
然而辛羑看着我莫名一笑,我木然道:“有什么好笑。”
辛羑摇头道:“没什么,臣失言,这就告退。”
我原本是很生气,听他要走,顿时大怒,两个眉毛都竖起来,然而我笨嘴呆舌。只能做出个生气的表情,说不出一句话来表达我的反对意见。
辛羑仿佛给我吓到,愕然了一下,失笑道:“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说翻脸就翻脸。”
说完却又停了一下。
“也是,本来就是个小姑娘。”
我等着他要说出什么好话,结果他只说了这一句,施了个礼,脚步轻轻便转身。
我听到辛羑的脚步声离开,突然烦躁的很厉害,重新坐起来,一把扯了身上的腰带,衣服,一丢丢到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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