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为了脸面,当初对韩氏也就不会这样,曼娘心里了然,这才又道:“媳妇瞧着四叔的神情,对四婶子更多的只怕是……”说着曼娘顿一顿,陈大太太已经道:“我的儿子我怎不明白,只怕他觉得,四奶奶该明白他,也不知道他们这个闷葫芦,什么时候打破,不然的话,我就算闭了眼,也对他们不放心。”
说着陈大太太就用手揉一下头,曼娘又笑道:“婆婆是个好婆婆,说起来,当日韩亲家那边,也有些太过娇惯了。”这是曼娘头一次说到韩家的不是,陈大太太点头,这是症结所在,只是离了娘家那么多年,韩家现在也离开京城了,不晓得韩氏心中会怎样想?过了会儿陈大太太才道:“由他去吧,小舅爷成亲,来贺的人定非常多,你好好瞧瞧,不光是你那两个侄儿,连慎儿,也该寻媳妇了抗战之铁血佣兵。”
曼娘不由微微一愣才道:“婆婆这话说的,媳妇总觉得,他们还是孩子呢。”陈大太太笑了:“十几年的时光,也不过就是转眼就过。”说着陈大太太摇头,这十几年的时光转眼就过,等老了就明白,有些事,没必要那样计较。
陈四爷脚步有些迟疑地回到房里,回京城这些日子,陈四爷的铺盖虽和韩氏的在一起,但两人真是同床异梦,每日不到深夜,陈四爷绝不会回到房里,进到房里也只草草梳洗到头就睡。
韩氏正在做针线,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丈夫,眼顿时瞪大,竟忘了招呼丈夫。丫鬟见状忙道:“爷回来了,奶奶,奴先去给爷倒茶。”说着丫鬟悄悄地推了韩氏一把,这丫鬟是韩氏在扬州时候用的,并不知道韩氏和陈四爷当年的事,只以为自己主母是因年老色衰才不得宠爱,常时也劝韩氏,对陈四爷笑着些。
韩氏每听了丫鬟这样的话,都不过笑笑,得不得到丈夫的宠爱,又有什么意思?身为正妻,本就无需争这些长短。丫鬟出去了韩氏才起身道:“爷回来了,先……”不等韩氏说完,陈四爷已经坐下,并且指指椅子让韩氏也坐下。
韩氏踌躇一会儿这才坐下,陈四爷看着妻子,十多年的夫妻,倒有差不多一半时候是无言相对,不知该怪谁?陈四爷想到曼娘说的话,可不知该怎么开口相问,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谌儿他们也不小了,该寻亲事了。你平日无事,也多和三嫂商量下这件事,三嫂在京城日子久,认得的人多。”
韩氏嗯了一声,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陈四爷想开口说又不知该怎么说,丫鬟已经端了茶进来,陈四爷接过热茶,闻一闻就道:“这是龙井?”韩氏反有些惊讶,这些些年,陈四爷也喝过不少茶了,怎么会不晓得这是龙井,还是照了他最爱的法子。韩氏心中不由想到当年新婚情形,声音有些低:“这茶要取新打的井水,要在火上烧滚,然后把壶取来,先用滚水烫一下壶,等壶微凉,这时滚水也放的稍微凉了些,再放茶叶冲水进去。这是当日你教我的。”
是,陈四爷抬头看妻子:“一转眼就十六年了,你我之间,怎会走到这步?”丫鬟在旁屏息听着,听到这句忙退出去,韩氏并没注意丫鬟退出去,不由苦涩一笑:“四爷,您还在怪我。”陈四爷看向妻子,想说不是,可又觉得不对,这么多年的坚冰,不是那么轻易就可融化的。
韩氏觉得眼里有酸意,自从决定去扬州,就再没对丈夫有过指望,那时只想着儿子们,至于丈夫,高门大户里面,形同陌路的夫妻又不是没有。可此时韩氏才知道,自己对丈夫还是有些指望的。韩氏眼里的泪缓缓滑落,陈四爷看着妻子,不知该怎么安慰,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
风吹的屋檐下的丫鬟忍不住抱一下肩,见屋子里面依旧没有动静,眉不禁皱起,这四爷和四奶奶究竟怎么回事,说开了没有,其实夫妻哪有什么说不开的?
陈四爷院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陈大太太耳里,陈大太太在剥瓜子的手不由停下,眉皱起来:“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来说这话的是刘妈妈,她跟陈四爷去了那么些年,劳苦功高,得了陈大太太的赞,此时听到陈大太太问这话就笑着道:“照我瞧来,这是好事,太太您想,虽说这高门大户里头,多有夫妻成陌路的,可外人瞧着怎么都不像,甚至有那人家,听说公婆不和睦,不愿把女儿嫁去,怕女儿受池鱼之殃的。现在四爷和四奶奶真能夫妻和顺,两位少爷寻亲事都好寻些。”
陈大太太抓了把瓜子在手里慢慢摩挲着:“你去了那几年,也长了不少见识,这话说的对,我做长辈的别的不盼着,就盼着这下面的儿孙个个都和睦。”刘妈妈急忙跟上:“像太太您这样的婆婆,可真是难寻。我家里媳妇还说呢,见了太太待儿媳,还有几位奶奶待太太,才晓得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上面人都是这样,底下人也要有样学样,绝不惹是生非。”
陈大太太不由笑起来,笑的太猛呛咳了几声:“你这张嘴,怎么越来越伶俐起来?这下人们不在外惹是生非,也是好事一件盛世嫡妃。”可不是吗?刘妈妈坐到陈大太太身边给她捶了几下就笑着说:“三奶奶的法度严,我们这些做下人也明白道理了,这要主人家枝繁叶茂,我们才能多得些庇护。”
“在说我什么呢?”曼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接着走进来,笑吟吟地给陈大太太行礼问安,这才看向刘妈妈:“可是在背后说我法度严,你们一个个都没了面子?”曼娘一进来,刘妈妈就急忙起身,听到曼娘这话忙道:“奶奶这话说的,叫我不好接,不过是在这和太太说闲话,说奶奶您掌家这些年,我们家越发兴旺了,这家里兴旺,对我们这些底下人也是好事。”
曼娘笑着瞧刘妈妈一眼:“妈妈您去外这么几年,越发谨慎了,我不过是怕婆婆她老人家吃完晚饭就这么歪着,到时积了食不好,特地说几句笑话哄婆婆开心呢,结果没想到吓到妈妈,倒是我的不是。”说着曼娘就起身作势行礼,刘妈妈忙倒不敢,曼娘这才重又坐下,说再过几日就是徐明楠的喜期,已经备了礼,特地把礼单送来给陈大太太过目。
陈大太太接过看了看就道:“你这人就是太谨慎了,先不说徐陈两家的交情和别人家不一样,就算看在郡主份上,这礼也不能和别人家一样。”说着陈大太太就唤丫鬟:“去,把我那柄雄精如意和蜜蜡佛手拿来给小舅爷添上。”曼娘忙起身谢了才道:“就晓得婆婆您会往上面添,我啊,才故意这样的。”
陈大太太啐她一口:“现在比原来好了,原先初嫁过来时候,还害羞不说话,现在可不会这样了。”说着话,丫鬟已经把如意和佛手拿来,曼娘接了交给自己的丫鬟,到时添在礼单上就是。说完徐明楠的婚事,又说起初小姐的婚事来,她已定亲,吉日在明年三月,曼娘的意思,陈二奶奶素来待陈大太太恭敬,虽说初娘子和她不同母,也是娘家亲戚,想请示陈大太太,拨五百两银子交给陈二奶奶,她愿意给初小姐添妆也好,交给初大少爷备办喜事也罢,全由得她。
陈大太太自然赞好,赞完好却不由皱了下眉:“只是不晓得姨奶奶,晓不晓得这边的情?”曼娘笑了:“那边姨奶奶也就由她去,媳妇平日瞧着,那边表少爷和表少奶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旁的不说,那边表少爷就一直压着姨奶奶让她别刻薄媳妇。这样的人,已是难得的。”
陈大太太点头:“当日我记得那位初太太,最是通情达理的,表少爷既是她教出来的,教的不错也平常。只是可惜这么个好人,怎么就有个那样不疼侄儿的儿子?”这件事曼娘听陈二奶奶提起过,忙道:“那位初三爷却不是初太太教导的,当日初家在京城为官,没有迎老太太进京,就把初三爷留在家中,想来这久离父母膝下,难免有些怨气。”
“这话不对,既是代爹娘尽孝,那就是十分荣耀,哪能有怨气?看来这娶媳妇一定要娶好。”陈大太太这话题转的也十分快,曼娘淡淡一笑又说些别的话。等这些长篇大论的家常话说完,夜色已深,曼娘也就回去歇息,除了徐明楠的婚事,还要预备过年的事情,真是一年到头不得空闲。
转眼就是徐明楠的喜日子,头四五日曼娘就住回徐家帮忙料理,等到大喜那日,陈家更是全家出动贺喜。徐启了了一桩心事,在那迎接客人也笑的合不拢嘴。徐明楠更不用提,早早就起来梳洗,穿好衣衫就在那走来走去:“吉时怎么还没到?”
这话惹的丫鬟婆子们笑个不停,曼娘笑着推他出去:“你好生帮爹爹在外迎客吧,这新娘,飞不了。”怎么不急?徐明楠用手摸摸头上插的金花,从今儿起,自己就是有家有室的人了。想到这徐明楠的唇角就往上扬,十二万分喜欢。
众人见他如此,笑的越发开怀,新安郡主摇头道:“初见他的时候,还是个没有三尺高的幼儿,现在竟要娶媳妇,等媳妇娶回来要给我生孙儿,真是过的快。”曼娘笑着道:“母亲您这是又盼孙子又嫌自己老了。”新安郡主细一想也笑了。
徐明楠站在门口迎接客人,却在想着花轿什么时候到,猛地面前多了一个人,徐明楠抬头一看不由笑了:“冯兄许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作者好忙,既要顾着这又要顾着那,还要想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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