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没有说,低头向着净怀、净涪甚至是净古合十一礼,头也不抬,转身就走。
楚怀珑一直在另一边等着,见净苏走了过来,他脸上明显就松了一口气。
如果净苏不回去,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祖母那一双殷切期盼的眼睛。
净苏走过楚怀珑,只低低地说了一句:“走吧。”
直到净苏和楚怀珑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净怀才回过头来。他看了看净涪,又看了看净古和小四儿,什么也没说,只道:“收拾收拾,我们继续上路吧。”
净涪和净古各自点头。
一行人仍旧按着平常的速度在这一条官道上行走着,但因为少了一人,气氛远比以往沉默。
就连净古,虽然仍旧很关心小四儿,但人却明显地静了下来。
他的眼睛更亮,更沉,看着小四儿的目光里又更多了几分坦然。
净怀将净古的变化看在眼里,无声点头。
不过认真说起来的话,对于净古的变化感觉最为明显清晰的,还是要数净涪和小四儿。
净涪是看着净古和小四儿身上牵系着的那条因果线的颜色渐渐变淡,最后彻底褪去了那一丝桃红。
小四儿却是敏感地感觉到净古的态度越渐疏远坦然。
小四儿越渐沉默。
直到一天,净古随着净怀和净涪完成早课后,她站了出来,什么也没说,跪在地上向净古拜了三拜,转身就走。
净古低垂着眼睑定定地坐在蒲团上,仿似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小四儿渐渐远去,净古才从蒲团上站起,向着净怀和净涪两人合十弯腰一礼,轻声道:“净怀师兄和净涪师弟先行上路吧。”
净怀侧头和净涪对视了一眼,才问道:“你会不会赶回来?”
净古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也坚定,“会。”
净怀和净涪齐齐合十点头,净怀更是开口道:“善。”
净古又是弯腰一礼,收拢了自己的东西,悄然无声地跟在了小四儿身后。
小四儿一个小姑娘,离开的时候除了她身上的那一身衣裳连同头上束发的红绳之外,可是什么都没有拿,什么都没有带。
别说净古,就连净怀也有点担心她的安全。
净怀看着净古远去的身影,回头看了一眼净涪,道:“本以为净古师弟才是沉入迷障的那一个,没想到,他倒是走出来了。”
净涪只是淡淡一笑。
净怀仍在感叹道:“就是可惜了净苏师弟......”
净涪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
净怀又是一叹:“唉......”
叹息过后,净怀看了净涪一眼,拧起眉道:“净涪师弟,这里离天静寺也没有多远的距离了......你还是得当心。”
净涪点了点头,双手合十,无声一礼。
净怀还了一礼。
他实在是不希望这一路走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人。
事实证明,净怀想得太多了。
剩下的那一段路途,竟然全无人来打扰他们。和前面的那些日子比起来,简直就是顺利得不可思议。
站在天静寺山门那长长的石阶前,净怀看了看已经追了上来的净古,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就走在他身旁的净涪,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净涪察觉到净怀的视线,转过头来迎上他的目光,眼底疑问。
净怀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师弟,你这运气......”
简直绝了!
旁边的净古也是一脸的艳羡。
净涪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净怀和净古看着净涪,对视了一眼,俱各摇了摇头,迈步走上石阶。
净涪却未曾立刻跟上,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他们来时走过的路。
他的目光放得很长,很远,仿佛从他站着的这一处地方看到了当时他们出发的妙音寺山门,又仿佛从他此时的时光看到了当年他行皈依礼的那一个皈依日,更甚至,看到了当年皇甫成被留影老祖掳走,带入了天魔宗的那一日......
他更像是看到了他走过的这一条修行路。
这一条路如斯孤独,从最初到现如今,行走在这一条修行路上的,从来就只有他自己。
甚至,从这一刻到将来,也必将只有他自己。
他站定在石阶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随着这个笑容绽开,净涪阖上了眼睑。
眼睑遮去了他双眼闪亮的眸光,却更显得净涪眉心处浮起的那一线金光光芒万丈。
那一刻,那一线绽开的金光简直夺尽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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