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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让净涪等上太久,这些僧侣就乞讨到了足够的食物。他们低语了几句之后,便又成群结队,往回走。

净涪仍旧跟在他们的身后。

这些僧侣一路出了大城,七拐八转地到了一处用低矮的石块围垒起来的小园。

这处小园其实占地面积不大,里头栽种的植株也算不上多奇特,放在景浩界里大概就和一块普普通通的山地差不了多少。

但净涪看着里头遍布虚空充沛天地的佛光,脚下顿了一顿,才继续跟了上去。

他心中明白,这里必有大圣。

因有圣,哪怕此地原本普通至极,也是圣境。

走在净涪前面的僧侣不知净涪心中所想,浑身却是不自觉地变得放松,就连脸上也显出了一分笑意。

他们加紧了脚步,一路转过大大小小的树木,走入这处小园的中央。

这处小园中央位置是一片平整宽大的生长着绵密野草的平地,平地正中央处,又有一株需得三人环抱才能囫囵围拢的菩提树。菩提树的树下,又有一个方形的印子,那一看便知是某个坐具长期摆放在那里留下的痕迹。

净涪张目看过片刻,心中隐隐有感,便就收回目光,跟在那几个僧侣一道,选了一处空地坐下。

这一个园子里稀稀落落地坐了一些僧侣,外头还不时地有僧侣捧着装着食物的瓷钵进来。

先到的这些僧侣哪怕已经将盛着食物的瓷钵放到了跟前,却也没有急慌慌地动手,而是闭目静坐,安然等候。

净涪自也安安稳稳地坐在原地。

不知为的是什么,即便有僧侣自他这边取道而过,也有僧侣在他身侧不远处的空地上落座,可经过他这边的人会绕过他,想要落座的人会挑选与他间隔出一小段距离的地方落座。

这情况,似是知道净涪所在的这个位置有人一般。

但倘若说他们真的看到了净涪又不太像。因为哪怕他们打净涪的身侧经过,在净涪身旁不远处落座,这些僧侣也没有谁看净涪一眼,和净涪说上一句,或是和净涪行上一礼。

净涪就像是介乎于虚实有无之间,神异无比。

这种状态,饶是净涪也不觉被挑起了几分兴趣。

他伸出手去,从地上的野草中扯下了一片草叶,拿到眼前细细地看。

碧绿的草叶纹理清晰可见,草叶的撕裂口处甚至还有些淡绿的草汁溢出,在那撕裂口处摇摇欲滴。

净涪看得两眼,伸手拂了拂,便就直接将那草叶放入了口中。

他嚼了嚼,草汁凉凉的,草叶那粗糙的纤维有点涩。

味道不怎么好......

净涪将那草叶吞了下去,便就微微垂下眼睑,细细感觉那片被吞入腹中的草叶。

如果是凡人,他大概只能体味到那一片草叶被他吞入腹中的感觉,大概只能记得口腔中残留的草汁的味道。但作为一个佛修,净涪却能清楚地看见那一片被咬得有些变形的草叶自他的口腔滑落,通过肠道进入胃部,又在胃部被胃液分解的整个过程。

净涪耐心地看着,细细地感受着,甚至到了那片草叶的全部汁液纤维都被他的胃液分解殆尽的最后,他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真的就和他曾经吃饭那般无二。

净涪撩起眼皮,放开视线去望向那一株巨大的菩提树下。

那位置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一个人。

只是一眼,净涪的心神便是一阵恍惚,

原本靠坐在暗黑皇座上似睡非睡的魔身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双手搭放在扶手上,抬头望向静和寺的藏经阁处。

静和寺藏经阁里,净涪仍旧稳稳地站在那一片一字字闪烁着浮现的贝叶面前,面色平常,眼神安稳。

魔身皱了皱眉头,略等了等,便就视线一虚,望入了净涪识海之中。

识海之中,佛身也在睁眼望着外头。

但和魔身不同的是,佛身的目光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他的视线焦点稳稳地落在净涪本尊身前的那一片贝叶上。

察觉到魔身的视线,佛身挪开了目光迎了过来。

佛身本也敏感,饶是魔身眼神面色俱是平常,没有露出丝毫端倪,他也能察觉到魔身隐隐的不安和烦躁。

可真是难得啊......

看着这样的魔身,佛身也不由得笑了笑,心底更是忍不住升起一个小小的念头。

要不,就让他再担心担心?

不过他也就是这样想想而已,并没有真的这样做。

到底同是三身之一,耍他不也是在耍自己,何必呢?

佛身心底摇摇头,迎上魔身的目光里自然而然地就带上了笑意,他什么也没说,只冲着魔身点点头,便又移开了目光,重新落在那一片贝叶上。

虽然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但佛身的态度已经足以表明一切。

魔身轻呼出一口气,重又放松了身体靠上椅背。但这会儿,他却直直地盯着上头藏经阁里的净涪本尊,视线再未挪开过半分。

佛身的眼角余光瞥见魔身那边的动静,虽然了解魔身的忧心,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摇了摇头。

如果佛门这些大德大圣真的容不下魔身,那早在当初他们拿到第一片刻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经文的贝叶那时候就出手了,如何会等到今日?魔身的存在,哪怕是后来才成形的,也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有苗头了。更何况,在受比丘戒那会儿,他们可还是见过世尊阿弥陀和准提佛母呢,那两位不也没说什么么?

照他说,反正两位佛门世尊都默认了,他们也完全不需要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真要那个样子,他们还不如脱离佛门,直接当一个散人来得自在呢!

佛身想得没错,净涪此时的处境虽然真假难明,虚实不定,但在那一阵恍惚过后,他仍旧安安稳稳地坐在原地,什么事情都没有。

净涪从那种难言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后,也不固执地再去张望那坐在上首的那位尊者。他谁都没再看,而是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心力收入心底,去体会刚刚那一阵恍惚中生出的难言感悟。

便是净涪自己,也很难说得清楚他自己在刚刚的那一阵恍惚之前看见的都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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