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广花荣,可惜了……”
武松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下依旧挺立不倒的汉子,拄着银枪站立在机关兽背上,一脸的倔强不屈,不由喟然叹息道:“如此猛将,可惜投靠了沽名钓誉的宋江,又遇到不能容人的刘慧娘,岂能不死?可惜花荣愚忠,不能为我所用……”
小李广花荣,不是死于与陈丽卿的斗箭,也并非是病入膏肓,而是活活累死!
他本来被武松抢了妹妹,又被刘慧娘羞辱,因此染了重病,全仗着胸中一口不平气支撑到如今,经过一场恶战,终于燃烧了所有生命,力竭而亡,虽死而不倒。
刘慧娘也感慨花荣之死,想要命人打开城门,去把花荣尸体接回来,又怕武贼趁机攻城,正在犹豫之间,却见武贼派出一队人马,把花荣的尸体和机关兽一起运了回去。
“武贼倒懂得做人,这一次运回花荣的尸体,不但打击我军士气,还收买了人心,传扬自己识英雄重英雄的好名声!”
武松将花荣的尸体抢回来,却见花荣拄着枪,依旧不倒,道:“此是勇士,不可辱没了他的尸体,当厚葬之。”命人将银枪抽下,花荣还是挺立不倒,双眼瞪圆,依然有生前的风采,威武如神。
武松疑惑道:“莫非将军死时,还有什么遗愿未了?”向花荣拱手道:“将军威震青州,杀我数员大将,数万人亲眼所见,无人不说一个‘服’字,箭神之名,当之无愧!”
花荣依旧不倒,眼睛瞪得滚圆。武松又道:“将军为宋贼尽忠而死,无愧忠义二字。”
花荣还是挺立不倒,武松与众将都暗暗发愁,他们敬佩花荣,不想让这员虎将入棺时还死不瞑目,公输嫣然低声道:“莫非花将军不惦记宋江,也不惦记自己的名声,而是惦记他的妹妹?”
武松恍然,向花荣道:“将军的妹妹,已经被我许配给混江龙李俊,威胁他说,若是不降我,便杀了你的妹妹。李俊无奈之下,这才投降,两人喜结连理,倒是恩爱的一对儿……”
花荣双目这才缓缓闭上,扑倒在地,却见一道阴风,直奔青云山方向去了。
武松感慨万千,命人造了上等棺木,厚葬了,引领着众将祭拜一番,道:“花荣已死,青州再无能用之人。陈贼宋贼已经起身赶来,今曰连夜攻城,累死刘慧娘,拿下青州!”
且说插翅虎雷横奉公孙胜之命,赶往青云山报讯,曰前到了青云山猿臂寨,见过宋江吴用陈希真等人,将武贼出现在青州的消息说了,宋江大惊,立刻便要起身赶往青州,道:“青州若失,我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陈希真道:“慧娘太年轻,虽有宰相之才,而没有宰相的肚量,的确不是武贼的对手,不过若是她只防守不出击,武贼一时片刻也拿不下青州。我等先造好沉螺舟,打败武贼水上楼船大军,再去支援青州也不迟。”
吴用摇头道:“我听闻武贼在京师里准备了四年,广敛天下财物金铁,锻造机关兽,刘慧娘只是就地取材,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陈希真道:“慧娘若不主动出城进攻,武贼定然拿不下青州,何况又有徐槐、公孙、花荣等人相助?祝永清、哈兰生、董平、史进、朱仝,哪个不是以一敌万的好汉?”
吴用皱眉道:“我所虑者,不是刘军师守不守得住青州,而是史进其人。史进在少华山落草,与朱武杨春陈达前来投,我一面收下他,一面却暗暗询问陈达,是否知道史进的来历。陈达道,史进的老师足足有十几个,最后一个老师,却是那京师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
陈希真低头思索半晌,道:“王进这人我倒认得,是个干干瘦瘦的老者,虽然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也仅仅是仗着祖上的余荫罢了。听闻他与高俅不和,高俅发迹后,把他逼出了东京。”
吴用冷笑道:“大头领,你可知王进祖上是哪个?”
陈希真又思索片刻,摇头道:“不知。”
“这王进的祖上非同小可,乃是当年和太祖皇帝结拜,共称义社十兄弟,任殿前司都虞侯的王审琦!这王审琦是兵家选出的争夺天下的豪杰,后来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借儒家大士赵普和道家势力,这才将义社十兄弟夺权,把兵家势力赶出朝廷。
王进是王审琦的子孙,也是兵家中人,周侗在京师时,多有拜访他。武贼又是周侗的弟子,和高俅的关系不差,有这一层关系在,高俅还能逼走王进?我因此不敢重用史进,正是因为他最后一个老师是王进那厮!”
陈希真脸色一变,急忙抓住雷横的手,问道:“史进如今在青州担任什么官职?”
雷横道:“公孙先生见史进勇力无双,准备请他保护刘军师。”
陈希真跺脚连连,道:“武松那个老狐狸,慧娘危也!快赶回青州!”
青云山留有吴用等人镇守,陈希真宋江二人立刻整军向青州而去,大军奔走了一天,到了傍晚安营扎寨,距离青州只有百余里。
宋江在帐中昏睡,到了半夜之时,突然惊醒,只见烛光摇曳,阴风沉沉,一个朦胧人影站在灯光中,伏地大哭,拜道:“小弟跟随哥哥许多年,恩爱至厚。今刘慧娘不能容人,弟以杀身报答,死于青州城下,不曾辱没哥哥名声,今特来辞别哥哥,回青云山归位去也。”
宋江急忙看去,依稀是花荣模样,但见那花荣轻飘飘而起,穿过大帐去了。宋江愕然半晌,突然醒起这是花荣死后托梦,不由心痛万分,放声大哭。
他虽然有利用一百零八魔王,为自己取得权势的意思,但一百零八人之中,他最喜爱的就是花荣,当成亲兄弟一般看待,花荣也对他忠心耿耿,没想到竟然死在青州!
“痛哉花荣,惜哉兄弟!来生你不做魔头,咱们二人做亲兄弟……”
宋江几番哭死过去,吴用前来看时,宋江目光呆滞,将花荣死后托梦一事说了,吴用也垂泪道:“花将军死得冤枉,只恨刘慧娘不能容人,她想学诸葛卧龙,谁想画虎不成反类犬,可惜了花荣……”
陈希真也得知了花荣已死的消息,更加担心青州,急忙连夜启军,彻夜赶路。大军一刻不停,第二曰中午来到云门山寨,放眼看去,只见青州城一片火光,厮杀声传出三十里,鼓声沉闷,震得人心灵发颤。
武松从隐门中人手中得知陈希真宋公明等人前来支援青州,因此下令,务必要在二人赶到之前夺下青州,只要拿下青州,陈希真与宋江便走向穷途末路,大局可定。
武松也顾不得怜惜公输嫣然,请她亲自出手,动用机关兽布下棋阵,主攻城门,几十头庞大机关兽连纵带跳,攀沿上了城楼,大开杀戒,先夺取城楼一角。
陈丽卿桂花五女率领强弓手空中压制,其他各路大军拥着云梯楼车,搭着城墙往上爬,又运来剩下的十几辆霹雳车,搬到外城之上,塞进长矛绳索,咄咄齐射,钉入内城城墙上,无数官兵顺着绳子攀沿过去,口中含刀,爬到内城上便是一阵厮杀!
卢俊义张清两部,各自率领大军,进攻东城门与西城门,只留下南城门没有一人,却是给城内守军留一条生路,免得他们困兽犹斗。
尽管如此,内城守军还是拼斗惨烈,公孙胜也破了杀戒,祭起飞剑四处杀人,徐和徐槐徐青娘一家子老小统统上阵,用雷法攻击。
刘慧娘也弈棋布阵,用奔雷车轰杀武贼大军,又将机关人祭出,一个机关人胜过几员大将,在战场上纵横来去,优势极大。不过在公输嫣然派出铜人之后,机关人很快便落了下风。
当年公输家的先贤为始皇帝锻造十二铜人,镇压天下凶兵,岂是浪得虚名?再说公输嫣然这两年来又用龙脉龙气锤炼铜人,威力更增添几分。
这一战从午夜一直厮杀到中午,武贼的攻势竟然片刻不停,一直采用最猛烈的进攻,卢俊义部与张清部在两个城门也是进攻惨烈,不以人命为计,那城楼上下早已铺满了尸体,遍地都是,城楼上的尸体竟然高出城垛,血染红了青州城墙,顺着墙流下来,腥气扑鼻。
那守城的叛军将石头丢光了,便把尸体砸下城楼,甚至有人踩在血泊了,一不留神便滑倒在地。
刘慧娘见城墙渐渐防守不住,又将身边的祝永清派了出去,祝永清上阵还是不能挽回颓势,心中一狠,再把两只保护自己的机关人也派了出去,向史进道:“如今我要全倚仗将军保护了!”
公孙胜见了,也高声道:“大郎,保护好刘军师,此战尚有可为之处!如果有人杀来,大郎你正好厮杀!”
史进握着一杆方天画戟,站在刘慧娘不远处,笑道:“刘军师还有什么保命手段?”
刘慧娘听他声音不对,微微一怔,只见那方天画戟飞来,轻轻一颤,将刘慧娘脑袋割了!
史进哈哈大笑,方天画戟挑着刘慧娘的头颅,笑道:“武国师,属下幸不辱命!”将那头颅提在手中,又微微一怔:“木头?偃师?”那刘慧娘的头颅一滴鲜血也不曾流出,头脑空空,竟然是木制的偃师人!
“这女子果然狡诈的如狐狸精一般,这样防备自己人!”史进大怒,四处看去,只见无数贼军围上来,公孙胜怒气冲冲,指挥着飞剑便向史进砍来。
史进不理会公孙胜,遥遥看去,只见一辆青铜马车正在向南城门驶去,笑道:“焉能让你逃了,岂不是没了九纹龙之名!”猛然跺脚暴喝,周身十八杆兵器冲天而起,矛、锤、弓、弩、铳、鞭、锏、剑、链、斧、钺、戈、戟、牌、棒、枪、大刀,漫天飞舞,绕着周身旋转不休!
史进身躯暴涨,如同魔神,大步向那青铜马车追去,以剑劈飞公孙胜的飞剑,大枪击退毕应元的大枪,以大斧对索超的大斧,单刀对单刀,险些劈了穆弘,一路闯将过去,竟然无人能挡,如同长着九颗头八只手的怪物一般,前前后后防护得妥妥当当,没有一分差漏!
众军见了,都惊骇莫名。
史进冲到南城门,杀出一条血路,赶到车后,却见那青铜马车突然涌现一排排床弩,箭尖乌黑,不由分说便射。
史进连忙纵跳而起,躲过这一排毒箭射击,待落下时,只见那七宝香辇出了南城门,绝尘而去。史进奋力追赶,只勉强与青铜马马速齐平,始终追不上去,突然跳起两丈多高,大脚奋力一踢,将手中的方天画戟踢得激射而出,夺的一声射入青铜马车,直穿过去,也不知有没有射杀刘慧娘。
史进又回身杀了过来,正碰到青州军大败,喽啰们拥着众将蜂拥而出,亡命而逃。史进扑进去,如虎入羊群,没有一合之敌,另一方面也是败军只顾着逃命,哪里敢停下来厮杀。
史进只见公孙胜蓬头乱发,被人群裹挟着仓皇而走,连忙纵跳过去,公孙胜看到他,怒气勃发,扬手飞剑刺过来,又备了掌心雷,准备将这叛徒轰杀,却被史大郎闪过去,一拳打昏了,夹在腋下飞奔而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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