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乐唯的带领下,温御修两人故作镇定地走进了雅间,努力把自己的气质提升到仙风道骨的高度,举手投足间尽显仙人的风范。便是往日里经常牛饮茶水的两人,都佯作高雅地轻轻捧起香茗,闭目一闻馥郁的茶香,一派优雅地浅抿一口,嘴里还得端华地吐出一句,“好茶好茶,人间美味。”
不论是囧朝抑或是萌朝人民,都信奉神明,温御修两人凭空出现在众人包围圈里,再加上他们俩胡诌的演技,众人便信以为真他们是神明了,差些便要磕头跪地,祈求神明?印,br>
不过,在这些愚昧的人中,还是有清醒的人,那便是乐唯。表面看似邀请神明以示敬意,实则在暗中观察着温御修两人,毕竟先前他们还在追杀着容惜辞,忽然容惜辞两人不见了踪影,换成了两个神明,这不论如何都让人觉得怪异,再者,若当真是神明,指不准还是神明将容惜辞两人掉包走的。是以为了能寻到容惜辞两人,乐唯便不容他们拒绝地邀请他们回到了他设宴的酒楼,还为了彰显迎驾的气势,还大张旗鼓地对着众人言道此事,弄得酒楼里还未离去的众人皆知。
看似很普通的迎驾举动,却让温御修两人暗暗叫苦,方才大庭广众之下,乐唯提出相邀之事,他们开口便想拒绝,哪知余下的那些愚昧之人,竟随同呼喝叫好,簇拥而上,好似要沾染仙人的仙气一般,让他们逃窜不得。若非容惜辞佯怒地喝了一声,只怕他们现下周围都堵着一群巴不得将自己身上的皮都剥下来一点,贴到他们衣袖上,沾染仙气的人了。而今,在乐唯的鼓动下,酒楼里的人都知晓了此事,容惜辞他们若是漏出了马脚,只怕便会成为众人剑下亡魂。
借着咽水吞沫一口,温御修淡然自若地放下了茶盏,镇定地扫视了周围一圈,摇头道:“我原以为人类俱是不骄不躁,却没想,高估了。”
乐唯把唇抿出了一个不悦的弧度,带着犀利之芒横扫了一眼周围,霎时那些围观众人就散得一干二净,雅间附近顿时沉寂下来。
满意于自己的震慑能力,温御修状若高深地闭目颔首,容惜辞则颂了一个佛号,不多言语。
乐唯阿谀奉承的功夫到家,把脸皮摆出了一个客套的神色,道:“两位仙人下凡来此,不知要视察何况。我等虽为低等人类,但也望能与助仙人。若是仙人不嫌弃,我这儿可有不少的消息,或可略知一二仙人想知的情况。”
容惜辞摇头道:“不必了,我等自有评断,若无要事,我们便先告辞了。”言罢,起身作势要离。
乐唯一愣,赶忙站了起身,将两人拦下,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两位仙人请慢步,其实说来,乃是在下有事相求,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言罢,竟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礼仪举止得体,容惜辞两人哪怕再想快些离开,也不得不转身将他虚扶起身。
温御修学着容惜辞的样子有模有样地道:“不知你有何事,方才眼见你诚心,我们方在此逗留片刻,但若阻了我们的事,玉帝怪罪起来,非尔等能担。”
眼底划过一丝精芒,乐唯礼数不减地道:“在下听闻仙人都可知天命,尽人事,是以在下斗胆,请两位仙人给在下批上一命。”
温御修摇了摇头:“命也,天定也,此乃天机,我等不能随意泄露,望自珍重。”
“呵,”乐唯竟直起了腰身,挺直腰板正面着他们俩,“说来也不怕得罪仙人,方才我等在那处正联合追杀两人,却不知何故,这两人竟凭空消失,而后不久两位仙人便降临,此情此景,也莫怪在下怀疑。若是仙人能证明你们同那两位邪魔歪道无关,在下自然日日三炷香,供奉两位神明,但若是两位讹在下众人,那便莫怪在下失礼了。”
“呔!”一拂袍袖,容惜辞喝了一声,广袖清风中竟真真带了一股仙人发怒的气势,“尔等黄毛小儿,也敢在我们面前放肆,若得罪了我们仙家,你该当何罪!”
岂知乐唯竟不受胁,眉目一敛:“在下既然敢如此出言,便是将脑袋担到了头上,如若当真得罪了仙人,生死由命,在下绝不皱一根眉头。但若是因此而放过了杀弟凶手,嗜血魔医容惜辞,那在下纵是死后成魂,也必要化作厉鬼,夜夜长啸扰乱人间!”
震怒的乐唯竟陡然生出了一股骇人的气势,所幸容惜辞与温御修两人镇定,若是旁人,只怕都会因此而露出了马脚。
沉下了脸,温御修喝道:“你想批命?呵,好胆大的凡人,竟敢如此相胁!”
“两位乃是仙人,若是不喜,只需施了法术便可从在下眼前消失,为何,”乐唯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两位迟迟不走,仍杵在此处受我一凡人的气,更甚者,为何不动手,要了在下的性命。”
为何不动手,当然是因他们若动手,武功便露馅了,是以不敢动作。心中暗骂着乐唯狡猾,表面上容惜辞却是轻轻摇头,淡定地道:“我等下凡,便是要做一普通百姓,融入人类方可视察人间疾苦,若果轻易露出法术,为人所见,回归天庭之日,必受重罚。但你既然纠缠不清,好,我便替你算上一算又何妨,只望你切记今日之事,日后意外殒命,便莫怪自身福浅!”
身子一愣,乐唯的目光有些闪烁不定。起先他本以为对方乃是容惜辞两人,是以方会生疑,但看对方如此淡然自若,这搁心底的怀疑便有些犹豫了。
但容惜辞可不给他犹豫的机会,趁着他神色不定,忙伸手状似道行高深地掐指一算,良久后长长地吐出一句不着边的话:“你可是有一位幼时便失散的弟弟,名唤乐新?”
浑身怵而一震,乐唯脸上失色,大惊地点了点头。
容惜辞闭上了双目,手指依旧在拿捏拢动:“福也,弟也,祸也,弟也。”接连摇头,容惜辞叹息一声,你这一生,“同你亲弟有关,福为他,祸也为他……”
“此话何意?”还未待得容惜辞说完,乐唯便紧张地道。
微眯着眼瞅了一下乐唯的反应,容惜辞糊弄道:“你弟弟可是右足底有一颗痣?”他一顿,得到惊愕的乐唯点头赞同后,继续道,“此痣乃是福人之相也,但奈何他有福分却没福命,幼时便遭人弃,落至荒诞之地,为人所欺,命也。”
“你说甚!”怵而抓住了容惜辞的手臂,乐唯激动不已,连礼数都抛诸脑后,“我弟弟究竟怎地了!他失散了多年,我一点儿消息都未有,只知晓他被人杀死之事,我……”
轻撇开乐唯的手,容惜辞眉头蹙起了不悦的弧度:“因着所算之事而言,你弟弟并非如你所想那般,你若肯放下心中执念,随遇而安,事情也许略有转机,乃福也。但你若执意不悔,只会堕入深渊,受人摆布,此乃祸也。”
将容惜辞的话放在嘴边咀嚼了几下,却发觉自己勘不透,乐唯犹想继续追问,却见容惜辞两人广袖一拂,摆袖离去,这一次,信服了容惜辞“仙人”能力的他,再不敢得罪“仙人”而追问。想了想,便冲了出去,在廊间拉长着脖子对着即将行到门口的容惜辞问道:“仙人,敢问我弟弟现今是生是死,他究竟身在何方!”
步子一顿,在风中掠过一段颇有深意的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机不可泄露也。朝南去罢,荒诞之地,必能寻到你想要的答案。但切记,勿让他事蒙蔽双眼,堕入不可复出地狱。”
语过之后,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离门口,只余一袭衣角印入乐唯眼眶。
将容惜辞的话又反复琢磨了一遍,乐唯忽有所悟,他一拍廊柱,唤来了他的下人,即刻书信一封,交给了下人:“送予方解杨,明日我便启程……不,”摆了摆手,“先去打探这两位仙人所居何处。”
容惜辞两人一路都摆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迎着众人膜拜的眼光,缓步朝前方走去。
待行到一角落时,两人脚尖怵而一点,就闪到了里头的角落,抱在一团,大口喘气。虽说接受大家的膜拜也很有成就感,可两人还是觉得自己小命重要,若是被大家发觉了他们的身份,那便糟了。
吐了几口气,给容惜辞的背顺了顺,温御修才哆嗦着紧张的双唇开口道:“老天爷,我的心肝都快跳出来了。”
容惜辞把头埋在温御修的胸口,近距离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我也不舒坦。娘亲的,竟掉落在那等地方,”一爪子拍到了温御修的头上,他恼道,“都怪你,不瞧准落地点便拉着我闯了进来,若非我们现下这份尊容,只怕早死了。”
“是是是,”接过容惜辞的手,温御修好心地给他揉了揉,这种时候,还是不跟他较劲的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选择这地儿闯进来……咦?不对啊,”他幡然惊醒,蓦地瞪大了双瞳道,“《攻成身退》里有这内容么!”
容惜辞一顿,也被这话给问住了。撑着下颔,扣着食指点了点,思忆了半晌,摇了摇头:“若果非我身边的事,我定是不知的,可是,依着方才来瞧,这摆明便是我们死去那一夜的继续,但按理而言,这书册里是不会有这一幕故事的才是,莫非……”
“莫非我们又一次改写了剧本?”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温御修叹道,“我所处的《受之无愧》,乃是未完成的作品随意改写这倒说得过去,但你的《攻成身退》,可是已完成并印成册的作品,竟也可随意改写,那……”蓦地握住了容惜辞的手,温御修乐道,“那你也可改变你的命运了!”
心怵而一紧,“改写命运”这一个词,对容惜辞而言是常挂在嘴边的,但若真遇到能改写命运的时候,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去接受这转变得太快的一切。
“惜辞,你定会好起来的,既然你可救我改变我的死命,我也可救你,改变你的命。”相握的手抓得更紧,温御修目光灼灼地望着容惜辞,眼底满含坚定的神色,“惜辞,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好。”道出这一个字时,容惜辞竟觉身子是说不出的轻松,好似这么一承诺,便将心里的抑郁给说了出去,他可以卸下重任,将自己的命担在温御修的身上。
“我不懂医,不知如何救你,但我会尽全力好生呵护你。她不珍爱你,咱不稀罕,我珍爱你便好。”将纤瘦的人拥进了怀里,把自己的下巴搁在此刻光溜溜的头上,轻轻摩挲。
心底窜起了一阵感动的情愫,容惜辞环紧了这个拥抱,点了点头。
抬眸起来,容惜辞主动地拉起了温御修的手,朝外头走去:“去买些药材罢,我身上的药不足了,续命丹将近亏空,若是再不补给,以后你出事了便糟了。”
望了一眼天际的明月,温御修迟疑地道:“现下月夜已深,依我瞧,我们还是想法子投宿客栈罢,明日再寻也不迟。”
“也好。”顿了顿,容惜辞便带着温御修朝一处较为偏隅的客栈行去。
终于安顿下来的两人,可算是松了口气,虽身在客栈里,两人却是不敢卸下妆容,谁知晓他们可会半夜遇袭呢,乐唯这人甚是精明,两人不敢保证可会被他发现端倪。
一夜好眠过后,两人从混沌睡意中醒来,温御修先容惜辞一步下了床,拉起还揉着惺忪睡眼的他,轻轻给他揭下了脸上的面具擦拭干净脸部后,又给他戴上,再给他穿衣穿靴,服饰得服服帖帖的。容惜辞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乖了。”
摇了摇头,温御修这才转身给自己穿衣洗漱,取过放于桌上被裹得严实的白玉琴,想了想,便将其塞到了容惜辞的手上:“放床里头罢,省得被人见着起疑。”
说完,他取过摆放一旁的杀人眼,正要缠回自己的左臂,却听一阵敲门声响,将他吓了一跳,以为是店小二,他便没有多疑,带着还未盘回手臂的杀人眼便走了过去开门,这一开,登时把他给吓住了。
笑眼眯眯,像只狐狸,不是乐唯还会是何人。
恭敬地一个拱手,乐唯笑道:“两位仙人,昨夜睡得可好?在下不请自来,略显唐突,还望两位见谅。实是昨夜里心底仍挂着一些疑惑,不解个通透心底不舒坦,再者昨夜仙人相助之恩,在下想送仙人一些俗物,以表谢意。”
温御修抿了抿唇,不悦地道:“不知乐谷主仍有何疑惑,不若一口气说罢,我等可不愿受人监视!”
乍一听到自己的名讳,乐唯还愣了下,但旋即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命格都能算,这名姓自然也可。察觉到温御修的不悦,乐唯竟无半点自知之明,拱了拱手,将腰下弯了几分:“在下知晓太过唐突,但实是挂心余弟,是以还望仙人见谅。在下知晓天庭的宝物繁多,不在乎我等凡人俗物,但这些俱是我们风乐谷中的精品圣药,若不嫌弃,请两位仙人收下。”
“哦,是何圣药。”温御修方想拒绝,却听一阵轻飘的话语从身后传来,侧身一看,容惜辞正坐在桌上,手捧一杯香茗,故作高雅地道。
容惜辞若不炸起来,确有一种遗世独立的仙人之姿,淡淡地浅啜一口,他转头挑眉问道:“何药,我倒要瞧瞧有何药能堪比我等仙家圣物。”
乐唯嘴角一勾,得到温御修许可后便进了门,唤身后的仆从将一大玉盒放置了桌上,当着容惜辞的面打了开来:“虽说不比仙家之物,但也是在下的一份心意,在下风乐谷乃是医谷,所产的皆是药材圣药,是以便只有这等东西来笑纳了,还望两位仙人不嫌弃。”
眼底微荡起漪澜,同是行医的容惜辞自然喜好这些药材,虽心底巴不得扑上去抱起那玉盒便跑,但表面还是得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声,不表明任何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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