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鸣琴比鸣棋多一个酒窝。这可算作一个惊奇的发现。因为是在昏暗之中,更算得上是特别壮举。
鸣琴看了无忧半晌,“女差好像只有在听我提起我兄长时,才会笑得好看。嗯,就是那种会心的微笑……真是有些伤心啊,这样上好的微笑却只有在提到别人的时候我才能看到。这样想想,又觉得上天对我真是不公啊!”
无忧冷冷的笑了一声,“比生而为次子还要不公吗?”
“今天就刺激我这么一点点吗?”鸣琴说,“这样看来,你对我也很温柔。”
无忧明亮的眼珠转都没有转一下,肯定得无比神速,“他们说,有秘密可以共享的人,是为至交。字面儿上,我们可以达到的关系更加亲密。”
鸣琴脸上的笑容又放大了一倍,“如果,刚刚,你吓跑了那个人,我也要想出个办法吓吓你。啊,我还真想出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办法来。就是不顾别人眼光,在这里过个夜怎么样?如果做出这等侮辱女差名节的事,兄长就指不定会在哪里跳出来了,对不对?”对于他新鲜的恐吓,他脸上漏出了极其满意的笑容。
无忧心上的痛恨如潮水般涌来,她伸出手,抓住面前的茶盏,没有一丝一毫预兆的,忽然向着鸣琴砸过去,碧绿的茶水,与洁白的瓷盏在空中分离,那些茶水落下,而瓷盏,直接飞向鸣琴,无忧将他的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楚,“如果是受伤流血了的世子,就会去先包扎伤口吧!太闲的世子该当有点事做才好。最好是为自己的命忙得脚不沾地。”
茶盏在空中划出好些好看的,弧形,下一瞬忽然被鸣琴张开嘴巴叼住,然后,他用牙齿,在上面磕了磕,薄如磬的响声,在室中散开,之后他将那杯盏,拿在手中把玩儿,“上好的白瓷呢,就这样打碎了,多可惜。”
*****
院子外面。远远站着合周,打量着从院中走出来的婢子,研判她脚步,没有一丝的惊慌在透露。因为对她而言,无忧,与大公主的力量对比相差悬殊,并不能对她造成危险。
合周向前走出一步,又再次确认了一下,左右的环境,这里算得上是一个极安静的所在,但真正的暗流涌动,是从来不会在表面上,就被人看出痕迹的。
所以,他迈出的这一步,并没有直接走向了院子的意思。因为根据他的了解,大公主是一向喜欢排场的人,就算是,布置眼线这类细小的事,也会是大手笔。这个无端猜测的依据,仅仅是大公主的性格,却已经被确认过很多次。
如果此时,有人在这里看到合周,看他漫步的样子,一定会很轻松的猜测,他只是路过这里而已。
合周转了个弯,到一边的孔桥上静立了一会儿,低头,看着下面的游鱼。
再抬起头时,在前面的一段小径上,看到落在地上的一片树叶,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种树只在鸣琴的院子里面有。
那天,经过事发地点的洒扫小厮,已经被他诬陷了个罪名撵了出去。像这样,留了活口出去,就会有泄漏的危险,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看那个孩子还年轻。看来,在那孩子出去之前,他一定是见过鸣琴世子了。而现在,这片树叶被带到,这个,少有人来的僻静之地。也勾起了,合周的警惕。
之前,他说过他要在掌灯之前再见一次无忧,现在这个时间点就正好是他的约定之时。可他却不能贸然前去,因为那屋子里,正在等他前来的可能并非只有无忧一个人。
院中忽然亮起的灯火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猜的没错。
那应该是无忧的提醒。
*****
无忧在鸣琴目光无换的注视之下,扭身走到,一边的妆台之前,在妆盒之中找到最漂亮的一只金簪,动作轻缓的,插在发间。在对镜左右照照。应该是一个满意的眼神。
鸣琴看着她的动作,有点不明所以,但即使是在没有掌灯,室中光线昏暗不清的情况下,那只别到她发间的金錾,让她单调的发髻增色不少,似乎整个人也一下子鲜亮起来。而且那只金錾看上去,不仅纯金打造,而且别具匠心,应该是来自于大公主殿下的赏赐之物。
“美人,美饰,无与伦比!”鸣琴说道,他的目光,也如只金簪一样,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发出夺目的光泽来。无忧没有瞧上他一眼,似乎并不在意他这样的话,是真心的夸赞,还是假意的嘲讽。这是很特别的举动,如果不是无忧有什么特意的打算,她是不会做这些的。在插入这个金錾之前,她有着淡淡的从容,此时,却带着让人陶醉的笑意。昏暗的光线已经减去不少那笑容的明丽,可给人的感觉,还是如此倾国倾城,“如果是要去见大公主殿下,说出一切真心,奴婢该打扮的漂亮而有诚意一点,不是么?”她终于看向鸣琴。鸣琴露出不多见的疑惑,他显然是在猜测她是在说笑,还是来真的?但是好像已经马上得出答案,一定是第一种。“费尽心机太久的女差,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自己身上什么是真的吧!”他的目光又爬上无忧发间的那支金簪,光线已经更加黑暗,但那簪子的光泽度却似乎变得更好,一刹炫目,“女差为了欺骗母亲,做过的坏事一共有几件,是三件还是四件?还是,虽然时间很短,却已经多到数不清。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其中的所有,都是私心之举。”
“那不是我的本意。”无忧脸上的笑容还没有退掉。也越发绚烂。“的确,造成这一切的最初,的确曾是你痛恨的东西。不过,它们最终却是由你来延续。”鸣琴的话,让无忧第一次觉得无可辩驳。
“看法的确很敏锐,如果这些,是说给大公主殿下听的,会让她殿下很欣慰吧!”无忧心里明白,他不仅不会在自己母亲面前展露,这份聪明才智,还会更深的隐藏起来。于他而言,再聪明,也只是次子,于袭承爵位,没有半点助益,而当他搞倒他两个哥哥的时候,这些,反而会成为他被怀疑的线索。
他唯一的真话,他的整个人生都会在如此掩饰中度过。如同他,只能是个次子的宿命。
鸣琴看着她,那个平静到冷酷的表情,忽然转化生笑意时,那样的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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