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月闭起眼睛,仔细回忆铜镜中自己的样子,她跟她弟弟一样,都拥有这种小巧而挺拔的鼻子,深重的色彩滑过宣纸,她画的,是他弟弟鼻子的样子,但她知道,他们的形状是一模一样的。
汗服的异族人开始催促,对着宁月的画像仔细观察,却始终给不出具体答案的大阏氏侍卫们,“怎么样?这里到底是哪里?”
那些侍卫们还在绞尽脑汁,并不能确定,但是画像上鼻子的部分已经完全消失,在那个部位上,原本出现的影子也变得更加模糊。
“快,在一切还没有消失之前,你们必须要想出这里是哪里?”汗服异族人已经在咆哮。
随后赶来的,大阏氏的侍卫首领挤过人群,来到画像前面,“你们都让开。”然后他将目光凑近那画像,又不断用手比划着那些符号的大小,“现在外面的风很大,可是你看影像中的他们衣服并没有飞动,说明是在密闭的地方,而这些符号如此的集中,肯定不是在沙地之上。他们应该是找到了安全的隐蔽场所。我们需要排除那些有可能让他们隐藏进去的密闭所在。然后我亲自去追捕他们。画像中的另一个人是谁?”他扭头问向汉服异族人。
“这不能确定!并没有被烛火点亮画像的人出现在这些影像当中,我们并不会看到他的真实面孔,就只有大概的情况而已。”汉服异族人有些懊恼的回答。
大阏氏侍卫首领则肯定的说道,“这么说她一定是找到了帮手?在这片沙漠之上,还有对可汗的不臣之心,我们一定要抓住他们,现在去通知所有的侍卫,放下他们手头的护卫任务,全部在帐外集结。”
“大人我们已经发现了一块具有标志性意义的标记,这就让人去跟它所在的位置做对比。”
“马上!”
“有七处碑记中会有这种符号!但是其中有三处并不是密闭所在。”
“继续辨认!”
“又排除掉一个!”
“最后的两个都集中在圣坛方向!但一个是圣坛的南方,一个是圣坛的北方!”
“之前就曾有隐约影像显示过宁月的身影在那个方向上出现过,我们已经派过两个人前去追捕,不过一直并没有打回信号来,说明他们并没有发现宁月的痕迹!”
大阏氏的首领沉吟了一会说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在圣坛方向,那么现在就派人切断圣坛方向的所有通路。”
“遵命!”侍卫快速跑出去安排布置。
“圣坛北方长命碑上的符号是有平横来画的,但是我们可见的影像当中那个符号是用波浪线来画的。也就是说,必然是在圣坛的南面。”为这些汉服异族人准备的特殊大帐,所有人都脚不沾地的奔忙。
宁月再次蘸饱了墨水,现在她要画的是自己的眼睛,那个她经常能在可汗的双眼中望到的眼睛。在下笔的同时,她保持拿笔的姿势不变,“他们那里应该有了反应,他们也应该知道我们在作画吧!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在那个画像上阻止我们的办法?”
“目前来看,他们没有,否则你应该画不下去了!不要再想那些,只要换好你自己的画像,用你印象中最深的那个记忆!”沙木催促道。
“他们一定是在宁月生塔里面,刚刚晃过去的那束光很明亮,我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个符号,一定是宁月生塔。”大阏氏的侍卫刚刚最后确定道。已经有侍卫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刚刚有人骑快马回来禀报,在距离这里十里的地方,可以看到宁月生塔上有微弱的烛火在闪动,而昨天大阏氏曾明令禁止宁月生塔上掌起任何火光烛。看来他们一定是藏在生塔上。”
大阏氏侍卫首领放在桌子上的手臂,高高举起,又狠狠的拍在桌子上,“终于找到了!马上加派人手过去。”
“立刻引燃烽火向那边传递信号让他们遵守大阏氏口谕熄灭灯火。没有灯火,他们就无法作画。”
宁月还在冥想自己嘴唇的形状时,四下一霎之间陷入一片黑暗。
沙木的声音穿过黑暗,“看来所谓的秘术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所在,他们也在阻止我们继续作画。”
“那我们怎么办?还要继续画这幅画吗?”
“当然要,不过不是在这里!”沙木边说边动作迅速的收拾书案上他们,可能会需要到的画具,“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我们已经收到了从生塔方面传过来的烽火回应。他们已经选了最好的方法,不过是否还要通知他们捉住那两个人。”侍卫走马灯一样的涌入正在被汉服异族人用来当做指挥地点的军帐不断禀报最新的发现与各种情况的进展。
大阏氏的侍卫首领摇头,“以他们的力量,什么作用都起不到。我没必要浪费那个功夫,现在要想想,已经察觉到我们的秘术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在惊慌失措之中,会选择的逃生地点。”
沙木拉住宁月,用低低的声音跟她耳语,“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只记住一点,就是用最快的速度从这里跑出去,即使我们被他们冲散,我也会有办法找到你的。你只管向外逃!”
说完,他继续拉着宁月,在黑暗之中快速行走。塔中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可他总能适时的提醒宁月什么时候是平地什么时候是楼梯!”在黑暗之中,宁月听到沙木向某人询问着,“还能再找到新的蜡烛吗?”但是这一句未完的时候,已经听到对方的惨叫,比起对方故意的虚以逶迤,沙木喜欢更直接的打击。
接连又是几声惨叫,宁月几乎看不清黑暗之中的任何物体,但是却能感觉到呼呼的拳风擦过脸颊,然后是沙木让她侧过身,他们用脊背抵着墙壁,缓慢而持续的摩擦过一段逼仄的空间。说实话,她曾经来过这座以她的名义修建的祈福塔很多次,但是现在实在回忆不起来,这样狭窄的通道是这座塔的哪里!
幸好就在她觉得几乎要被愈发逼仄的墙壁,完全挤压的不能呼吸的时候,他们已经远离了那种生塔特有的檀香气味。
凛冽如刀的沙风吹上她的脸颊,却让她的心情一刹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即使现在就要被一只飞来的利箭射中,也会是让她喜欢的壮阔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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