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清“哦”了一声,淡淡地道:“看来还是胖子有心。”王宗景笑了笑,道:“胖子人不错的。”说着看了一眼小鼎出门并没有关上的房门一眼,便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薄被子,准备翻身下床。
苏文清却是吃了一惊,道:“你还没大好呢,这是要干什么?”
王宗景摇头道:“出去走走,在这房里很是气闷,再说我觉得身上已经宽松许多,想来是不碍事了。”
苏文清沉吟片刻,便也点了点头,道:“嗯,出去走走也好。”说话间看王宗景的动作似乎还有些轻飘,迟疑了一下,伸手过去,道,“我扶你吧。”
王宗景笑了笑,却没接受她的好意,只道:“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说着已下了地,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便迈步向外面的庭院走去。苏文清开始还有些担忧地跟在他的后面,不过见王宗景走了几步之后,非但没有疲倦之态,反而精神间健旺了些,连步伐也加快不少,看来的确是没什么大事,便放下心来,露出淡淡笑意,在在他的身后走出房门,来到了庭院中。
院子里面,柳树青青,小鼎正和大黄、小灰待在庭院里的草地上玩耍着,看到王宗景与苏文清走了出来,便高兴地对他们招了招手。至于大黄与小灰,则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最多是向这边瞄了一眼,便又把头转开了。
王宗景慢慢走到庭院中间,带着淡淡青草香的清风拂面而过,顿时让他的头脑为之一清,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下,这一刻,似乎感觉自己的病又痊愈了两分。
金字房的房门,吱呀一声在他们身后打开了,仇雕泗带着略显苍白的神情缓缓走了出来,当他看到王宗景与苏文清还有小鼎都在院子中间时,明显怔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目光先是在苏文清面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看向王宗景,道:
“宗景,你怎么起来了,身子好些了吗?”
王宗景笑了一下,道:“好多了。”
仇雕泗点了点头,道:“那就好。”说着目光一转,看了看周围,道,“胖子呢?”
王宗景摇了摇头,道:“不晓得,早上起来我就没看见他。”
旁边坐在地上正在扒拉大黄脑袋的小鼎也叫嚷了一声:“我也没看见他。”
王宗景微微一笑,道:“多半是还在睡吧。昨夜好像他在我房里待到挺迟的,可惜我后来一直睡着,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庭院之外,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像是这个白天终于热闹起来,仇雕泗不经意地向外头看了一眼,道:“那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对了,你病才好了些,还是不要在外面多吹风,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王宗景不以为然,笑道:“没事,我就喜欢在这外头走走,在屋里待久了有些气闷,人更难受的。”
仇雕泗怔了一下,便没有继续劝说,这时院子外头的喧嚣声又大了几分,透过打开的大门,还能看到外头乙道那条大路上匆匆跑过去了几个人,看着倒有些急促。
苏文清微皱眉头,“咦”了一声,向那门口走去,同时口中道:“这大早上的,是闹什么呢?”
仇雕泗与王宗景也跟在她的身后,走到了庭院大门处,就连小鼎也多了几分好奇,跑了过来站在他们身边,向着外面探出圆圆的脑袋,嚷道:“怎么了呀?”
这几人站在庭院门边,视野开阔起来,顿时便看到前头不少人纷纷从各自的院落出来,倒像是有什么共同去处似的,向青云别院的后花园方向疾步走去,同时那些弟子三五成群,彼此之间都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仇雕泗愕然回头,道:“莫非青云门中有传下什么消息,今日要聚集说事吗?”
“没有啊。”苏文清脸色平静,只是眉头微皱,想了一下,道,“没人跟我们说过。”
只是就在这一会儿之间,却只见像是某个消息在这别院之中越传越广,更多的人纷纷出现,一起向后花园处去了。廿三院这里的诸人都有些疑惑起来,正好就在此时,苏文清居然看到哥哥苏文康与其他两位友人从不远处也快步走来,赶忙叫住,道:“五哥,为何大家都去后花园了,有什么事吗?”
苏文康走了过来,面色有些古怪,随意看了一眼站在苏文清身边的王宗景和仇雕泗,目光淡淡浑不在意。王宗景还没什么,仇雕泗却是目光一闪,神色间冷了几分。不过苏文康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旁枝末节的,只是对苏文清道:“清妹,你还不知道吗?这一大早的就有人跑来说了,那别院后花园中,今早竟然发现有人死在那里了,而且死的人还是参加青云试的弟子。”“什么?”苏文清与王宗景、仇雕泗等人都是吃了一惊,一时愕然,这却是决然想不到的意外之事,谁又能想到在青云山脚下,居然还会出此意外。震动之下,连仇雕泗脸上也掠过一丝惊讶,片刻后所有人便决定也去看看了。
苏文清本还有些担心王宗景的身子,不过王宗景自己倒是觉得精神头比刚才还好了些,还是坚持要去,苏文清还欲再劝,忽然又看到身边苏文康投来有些奇怪的眼神,脸颊微红,微微低头,却是不说话了。几个人走下石阶,夹在人流中向前走去,小鼎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胖子,连忙跑了回去,非常义气地跑去土字房外重重敲门,打算叫胖子一起去看热闹。谁知敲打半天,胖子屋子房门仍是紧闭,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鼎抱怨了两声,也懒得再去理会了,赶忙带着大黄和小灰一溜烟跑出院子,紧赶慢赶追上了王宗景等人,一起去看这青云别院中破天荒的异事了。
原本安宁清静的后花园,这个时候放眼看去,已经到处是人影闪动,并且还有更多听到消息的人好奇地向这里赶来。王宗景等人顺着人流向前走去,走着走着,王宗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前头的方向,岂不正是平日自己常来的那一处偏僻山壁所在吗?
怎么人会死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这又会是什么人?王宗景心中一时有些惊疑不定。很快,众人走进了那一处原本偏僻但此刻已是人头攒动的山壁下方,果然只见好些青云门弟子已然站在那里,隐隐挡了一个圆圈将所有青云试的弟子都挡在外面,包括穆怀正、柳芸、欧阳剑秋甚至王宗景的姐姐王细雨等人,也都是面色凝重地站在其中。
一阵幽幽而带着惊惶的哭泣声,忽然从那山壁下方传了出来,旁边众人顿时一阵骚动,然而王宗景听到之后,却是猛地一怔,差点失声叫了出来。虽然他刚刚大病了一场,但这声音听着如此熟悉,决不会错的,正是苏小怜的哭泣声。
心急之下,便想看个仔细,只是前头已经围了不少人,加上青云门弟子堵路,他们来得稍迟,此刻便被挡在了外圈。王宗景心头焦急,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用力向里面挤了进去,跟在他后面的仇雕泗、苏文清,包括小鼎等人愣了一下,连忙也跟了上去。
旁边人顿时发出一阵骂声,王宗景只是道:“让让,让让,我好像认识里面的人。”此言一出,挡在前头的人都哑然,随即纷纷让开一条小路,让他们没花太多力气便挤了进去。
到了内圈边上,视野顿时为之一阔,只见青云弟子围成的圆圈内站着两位青云门的长老,分别是曾书书与宋大仁,此刻二人目光炯炯,面色也显得凝重,不时看向身边,轻声交谈着些什么。在他们身边不远处,地面上平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身上盖了一副草席,连脸面都遮住了,看来便是那个死人。
而在那具死尸三尺之外,还跌坐着一位少女,脸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着,双手遮口掩面,虽然听得出正在竭力压抑,但仍像是受了极大惊吓般忍不住哭出声来,两行泪珠不断滴落,正是苏小怜。
王宗景愕然站住脚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心中一片迷惘,真不知道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而苏小怜那里正在嘤嘤哭泣颤抖,眼角余光忽然看到这边,望见王宗景惊讶错愕带着几分关心的目光,她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泪光迷离中,却像是哭得更厉害了。
王宗景忍不住踏上一步,想要过去安慰一下,但随即便被身前的青云弟子拦下,王宗景心中焦急,正想跟那青云弟子解释,谁知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原本站在身边的小鼎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啊,胖子,胖子啊……”
王宗景怔了一下,回头向小鼎看去,只见小鼎瞪大了眼睛,却是伸出手指指着前方那具尸体。同一时间,就连站在一旁的苏文清、仇雕泗也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三人面面相觑,然后几乎是在同时,三人一起面色大变,霍然回头,望向那具被掩盖在草席下的尸骸。
一阵冷风吹过,草席微动,那被掩盖的尸体肥硕壮实,隐约中透着几分熟悉。圆圈之内,曾书书与宋大仁道行深厚,都听到这里的动静,曾书书微微皱眉,向王宗景这里看了一眼后,随即踏上一步,却是伸手拿起了那一层薄薄的草席,光亮落下,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那张肥胖的脸上。
正是巴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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