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傻瓜(1 / 2)

哪怕受挫, 隔天一觉醒来,傅云茵斗志再度满满!

上山前,她跟张翠花借灶房, 就想蒸上几个白面馒头当午餐点心,不过这想法还没实行,便因张翠花一句话给打消。

“茵茵,昨晚妳拿来的那盘卤料,老头小子们都说好吃,婶可不好意思蹭妳白食, 就匀些大米给妳, 当是跟妳换的。”

边角料虽说不上是什么好东西,到底还是花上肉票。

肉票着实难得, 根本不是粮票可以比拟, 张翠花想了想, 便匀了一斤大米,随后得知自家小儿子也要跟着上山,又去灶房边上柜子取了她存的两粒蛋。

“婶这也没什么好东西,两粒蛋就当子敬那小子给妳蹭的饭食, 下次婶再补妳一些。”

比起面,傅云茵更喜欢大米饭,只是上次托卓四哥捎带时, 那当口她已是喝了好几天的稀粥, 歪腻的只想吃别的, 便这么把大米给忽略了。

这时见张翠花递来大米与鸡蛋, 就没拒绝的应好收下。

有了大米与鸡蛋,傅云茵打消做白面馒头的想法,将两粒色泽饱满个头又大的鸡蛋弄成了水煮蛋,随后蒸了锅干饭并回房取了瓶她自京市带来的腌梅子。

瓶子内的脆梅色泽嫩绿颗颗如龙眼般大小,瓶盖一打开,一股惹人唇齿生津的梅子酸香味扑鼻而来,让人闻着精神一震,牙后槽也随即泛起了阵强烈酸意。

噫~

傅云茵冷不叮的打了个酸颤,有点馋嘴又怕酸,最后还是是忍住那股想塞一粒脆梅入口的欲|望,自瓶中取了两颗梅子,去子后,将其剁的细细碎碎的与干饭拌了拌。

袅袅热气随着她手上搅拌而腾着一股浓浓的梅子芳香,白米饭特有的香息揉杂其中,惹得她最后还是吃了口。

入嘴是抹淡淡的酸甜,气味随着咬合而漫延至唇齿舌瓣,松软的白米饭与之混和,一股酸中带甜的味儿就这么透了出来,层次鲜明的让人只觉一口也不够。

好吃~

傅云茵对自己的手艺老有信心了,给张翠花盛了一碗后,便开始将剩下的梅子饭捏成拳头大小的饭团。

待装入饭盒,正想开口跟张翠花借扒土用的小铲子及装东西的竹篓时,便听卓子敬的问声。

“阿茵妳好了吗?”

卓子敬显然刚洗漱完,这会站在灶房外,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若刀削似的脸庞,尽显一片湿润,略长的黑发于此时被他拂往后,只余几缕饱含水份而不堪负重的发丝落于他鬓旁,兀自滴着水。

他这随意又带了几分不经心的慵懒模样,看的傅云茵一颗心噗通了下,一时想上前给他擦擦面上的水。

可她不能这么做,只能回了句‘等等’,目光落在他背着的竹篓,问着:“你背的篓子是等会我们上山要用的吗?”

见他应了声‘嗯’,又问:“那小铲子呢,有拿吗?”

“嗯,拿了。”卓子敬才刚睡醒,即便是洗漱完,眼底还有着未完全清醒的惺忪,所以话落后好是顿了一会,才说:“妳还有什么要带上?”

傅云茵早已接着忙,听他问,便说着:“就我手上这些饭盒,等等我。”

她手脚麻利的将那味儿都渗入骨头的卤料装入饭盒,又刷洗了锅子,跟张翠花说:“婶子,那碗饭要赶紧吃哦!茵茵特别留给妳的!”

“跟妳说别了还……”

“听不到听不到~”

她这副笑嘻嘻的模样说着调皮话,惹得张翠花忍俊不禁的笑骂,“臭丫头!”

傅云茵回了个大笑脸,见卓子敬这时探头,模样似有话说,立马向前,“你蹲下,让我放个饭盒。”

卓子敬瞅了她一眼,直接卸了篓子。

傅云茵将饭盒放入竹篓后,朝他露了抹甜笑,“咱们走吧!”

她这一笑,立即晃花了卓子敬的眼,也令他发现,今天的她不太一样。

傅云茵当然不太一样。

今日是两人第一次一同出门,名意上也算是约会,她自然是把自己整的与平时不一样了。

她额前的浏海用发卡松松的别着,只于几许与鬓旁的碎发一同垂下。

乌黑亮丽的秀发弄成了松松的大|麻花辫子,上头缀了条细细的粉色缎带,令那搁于胸前的大辫子,在淡色的夏季绵衣衬托下,多了抹俏皮之感,也让底下那稍宽的军绿裤子及方便行走的解放鞋不是那般单调。

一样的衣服换个人穿,定是没她这般好看……

只因她的气质实在太好了,即便是一身素淡,也能穿出一身靓色。

卓子敬一时觉得有些热。

这种感觉近来有些频繁,令他总是莫名的处于浮躁状态,就连此时也是……

为掩饰那股莫名的躁动,他立即提起竹篓背上,借由做其它事来分散或是压抑着那有些过头的兴奋情绪,声线也极力的克制着与平时一样的平稳。

只淡说着:“走吧。”

……

后山是大山村民对大锥山的称呼,平时没什么人上山,只有农忙结束的这段时间,才会有较多的村民与小孩子在山底下晃悠或玩耍。

卓子敬是生产队第七大队长的儿子,即便村民知晓他是什么性子,可同是一村子人,哪有遇到不打声招呼的道理?

而招呼过后,便是好奇的他这是要去哪儿了?

既问完后,村民的目光定是在他与傅云茵之间扫,后满脸八卦的问着两人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这是住我家里的知青,因是新来的,所以你面生的很。”

“她想上山,不知道路,我给她带路来着。”

“我们单纯的很,不信去问我妈。”

傅云茵听卓子敬解释一路,来来去去都是这几句话,套路的很,好笑间,也为他感到口渴。

不过在他与村民说着这些时,她也没给他添乱,反而是乖巧的配合。

这年头男女关系严厉的很,若不以结婚为前提处对象,就是耍流氓的行迳,周旁人的唾沫星子及舆论力量绝对会淹死他。

且还别说,他在村民眼里不是个好对象。

当然,他是不是好对象她比谁都清楚,这份好她知晓就足了。

后山并不远,到了山底下,一直在前方领路的卓子敬忽地停下步伐,问了个他早该问,却一直没问的问题。

“妳上后山要挖什么?”

“一些野菜或药材的……”

“妳认得药材?”

这话问的傅云茵顿了顿,才回,“懂一点点,我太爷爷以前是个药郎,我爷爷就学了点皮毛,到我不用说了哈哈……”

话末,干笑带过。

她根本没从爷爷那学到什么本事,而是在摊贩老头那学到辨别与炮制药材本领,但所知所会的仅限于膳食用材,其它的就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卓子敬是下意识问的话,本身就无用意,可以说是这话仅出于本身对不熟的领域而对方会的那种惊讶之感,以至于脱口而问。

所以得了她回答,他只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不过心底多少也因她这趟想挖药材的想法而犹豫起要带她去哪一地带。

他经常上后山,对山上状况较了解,只是他不懂药材,这会要他带路,还真不好带。

最后他如实的说着状况。

傅云茵还道是什么难住了他,闻言,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着:“没关系,我们边走边看,反正东西可遇不可求。”

说的还真是……洒脱!

“走吧。”

两人再度行走在绿意盎然的山间。

满眼苍翠绿荫下,阳光透过绿叶枝桠,只余几缕细碎光芒撒落。

斑驳的光影层层叠叠,凑着山间的凉爽晨雾,一时模糊了保持着距离的两人,将彼此身影衬得清冷又淡漠。

这种氛围只是一时,随着她嘴上不知哼着什么,又娇又软的喃声呢语便也破坏了那抹冷,拉近了彼此距离。

“呢~呢呢~”

她随意摘了根野草,小嘴哼着歌,就这么甩呀甩,好心情一览无遗。

安静的林间因她这哼哼唧唧的调音,晕染开旺盛又雀跃的活力,令他视线总会不由自主的看向她,唇角触及她那被挠的似花猫的脸给惹得上扬。

这小花猫心情可真好!

他不是那种会为丁点事就记恨或是甩脸色的人,即便昨天他有种被坑了的不悦,那也是一时的脾气,过了后就不会再去想。

只会去想她的动机。

她真就那么喜欢自己?

喜欢到用这种方式坑自己?

卓子敬突然有些郁闷。

可傅云茵哪里知道他的郁闷与心里的别扭程度呢,此时是四月天,清明一过,时不时下雨的山头,湿气重的正是各种菌类疯长的时刻。

大山村民都知道这时节能摘到不少蘑菇蕨类,山底下能摘的大多被摘光,不过随着她们越往深里去,基本上不用找都能瞧见。

蘑菇、可食用的蕨类及木耳,傅云茵手上野草一丢,开始拿着小铲子忙的一个不亦乐乎。

药材方面她认识的不多,但也找了不少黄耆川芎金银花等,还扒了颗肉桂的树皮与一根桂枝。

收获颇丰,让她一路东摘摘西挖挖,笑的跟偷了腥的猫一样。

卓子敬见她乐颠颠的模样,只觉好笑。

看着间,也没闲着,就附近探勘地形与安全。

到这里几乎没有路,全是丛生的杂草或灌木丛,往前走就要自行开路。

几颗树上有他先前到过这所做的记号,略略想了想,对这一地带的印象渐渐鲜明了几分。

瞥眸间,见傅云茵起身,拾着小竹篮又要往里头走,忙叫住她。

“别再过去了阿茵。”

傅云茵正拨着草丛要走过去,听他这话,只好打住步伐。

“怎么了?”

“这一带我还熟,再过去是不是有野兽出没,我不是很清楚,我们就这附近……”

卓子敬的话未来得及说完,便被她‘啊’了一声给打断,紧接一道黑影猛地自草丛窜出。

他心口顿时一紧。

只见那黑影直直的撞上猝不及防的她,导致那娇弱的身子受不住冲击的后跌去,手中小竹篮没能抓紧,便这么脱了手。

小竹篮翻飞,一时各种带土的药材蕨菜草菇乱飞,混淆视线的当下,也看到那动物因撞击而歪倒在地扑腾。

那是只色彩鲜艳的野鸡,浑身是血的模样,显然在此之前就受了伤。

时常往山上跑的卓子敬瞧见这一幕,哪不知晓此时是什么状况,见一道黄色身影随之后到的扑往那不住拍动翅膀的野鸡,两只就这么斗殴起,他着急的喊:“离它们远点阿茵!”

说着间,本因探勘树木而离她有些距离的卓子敬,登时拔步朝她奔跑。

翅膀拍挥,爪子抓挠,负隅顽抗的野鸡与后到的黄鼠狼一时斗的难分难解。

傅云茵离它们非常的近,近到彼此的距离就只有一米,令她看着那近在眼前的血腥画面,吓的不断蹬腿挪臀往后倒退。

然而便是如此,她仍是受到不小的波击,不断溅起的泥土与杂草一阵乱飞,大部份都扫在她面、她身上,令她一时狼狈不堪。

卓子敬一到她身旁,立马将她自地上拉起,声音染带着不自觉的紧张。

“妳还好吗?”

他问着,见她摇头,心口顿松,视线在扫过那一鸡一狼时,忽地道:“去树旁躲着!”

他卸下背上竹篓,手中砍竹枝的砍刀握的牢紧,盯着那一鸡一狼的目光隐隐透了抹凶戾之气。

傅云茵见他这架势就知是想收拾那误入的两只,赶紧退了数步,找了颗树挨着、窥着。

许是卓子敬的杀意太盛让黄鼠狼本能的感受到危险,令它想离开却又不想放过那快到手的野鸡,于是一爪子死死摁住野鸡时,也冲卓子敬威胁低吼。

那呲牙咧嘴的模样看着着实有几分气势。

可落在卓子敬眼里,只有虚张声势四字形容。

卓子敬长期山上跑,野狼都宰过了怎么会怕一只黄鼠狼呢,逮准了野鸡再度挣扎引住黄鼠狼的时机,立马三步并两步的加入这场混战里。

躲在树后的傅云茵瞧见这一幕,即便知晓他有这能耐对付,可一颗心还是不由自主的为其发紧,担心的小手直攥着衣摆,神色忧忡的看着他拿着砍刀拼斗黄鼠狼。

黄鼠狼是种极为聪明的动物,在有退路可以逃脱下,根本不会拼死搏斗或缠斗。

所以见黄鼠狼在树干上一阵高蹦低窜,忽地放了个臭气就想逃走,傅云茵一点也不感意外。

反而是卓子敬的反应才让她觉得意外。

他怎么……

似是早已料到黄鼠狼的举动与逃亡轨迹,卓子敬在臭气喷出瞬间就地滚开,随即反手一刀,砍向身旁树干。

那动作看似不经意却是经过了算计,黄鼠狼就像傻了般直接撞上了砍刀,随即发出一道尖锐又沙哑的叫声,也挥出了那锐利又森寒的爪子。

看着这一幕,傅云茵突然了解到,上辈子她怀孕那时,他手背上的伤为什么一直好不了。

敢情是为了给她补身子而冒险跟野兽拼?!

以至于旧伤未好新伤又增?

傅云茵只觉自己真相了。

他不愿和自己说便是这怕她担心?

怎么就……

这傻子真是傻的让人心疼!

……

卓子敬毫无悬念的毙了黄鼠狼。

高度集中的精神随着他轻呼了口气而松缓,心想着这一鸡一狼个头不小,这几天都能加餐了。

他心底高兴,就想唤傅云茵一同分享喜悦,谁知一转身,傅云茵也不知何时走至他身旁,直接抓起他那被挠上三道血痕的手,一条洁白滚着红边的绵帕就这么覆了上来。

质地柔软的帕子一瞬透了抹惑目的殷红。

卓子敬对她这突然的举动措手不及,想制止已晚,只能蹙眉的说着:“干什么糟蹋一条帕子?我这小伤……”

“什么小伤!”

傅云茵在经历了为他紧张与心疼,接着放松下来又为他这般不在意的态度而生气,心情一时起伏太大,令她生气抬头间,眼泪就这么直直滚了下来。

豆大的泪珠在细碎的阳光照耀下更显晶莹剔透。

美丽的同时也灼人万分。

那一瞬几乎是触动了卓子敬的心,令他在她察觉自我失态而低头时,倏地,伸起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颚。

“哭什么?”

见她不语只想转头,他指上不禁发了力。

就在傅云茵感到疼的轻蹙秀眉之际,他手上那箝制的力量忽地一松,带着茧子的粗糙指腹往她眼角轻抹。

“别哭……像个傻瓜似的。”轻柔的语气带着自我察觉不到的温柔,后面那句话,尾音的叹息更是泄露了丝莫可奈何的无奈感,也带了一丝别样的亲昵。

可生气中的傅云茵并未察觉到其中的改变。

听着他这声傻瓜,觉得他不仅无所谓还调侃着自己,登时气的拍掉他的手,在他疼的嘶嘶声中,愣了下间也倔强嘴硬,“疼死你好了!”

“傻瓜!你才是那个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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