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刘秀想主意怎么劝阻大哥,不要带走刘玄呢,有个消息倒是先传过来了,王匡任命刘玄为更始将军。
带来这个消息的人,正是臧宫。
听闻臧宫的话,刘縯、刘秀等人都吃了一惊。刘赐心思转了转,随之瞪大眼睛,怒声说道:“王匡这是何意?”
早不提升刘玄,晚不提升刘玄,偏偏等到他们知道刘玄在绿林军了,才提升刘玄为将军。很显然,王匡这么做,是成心不想让他们带走刘玄。
如果刘玄在绿林军只是名普通的小兵卒,他们提出要带走刘玄,就算绿林军不愿意放人,但也不好开口拒绝。
可现在不一样了,刘玄已经成为绿林军中的将军,又哪是他们想带走就能带走的?
臧宫看眼一脸怒气的刘赐,反问道:“王将军是何意,难道刘赐将军不知?”
刘赐凝声说道:“王匡不肯放阿玄跟我们走?”
臧宫沉默未语,很明显,王匡就是这个意思。
刘赐想了想,怒声说道:“我去找王匡理论!”说着话,他迈步要往外走。
刘嘉抬手把他叫住,摇头说道:“没用的,既然王匡升任阿玄为更始将军,他就不可能再把阿玄放走了。”
他看得比较透彻,王匡之所以不愿意放走刘玄,其实就是想拿刘玄来牵制己方。
刘玄也是刘氏宗亲,光是在柱天军的内部,刘玄的直系亲属就有不少,比如刘赐、刘信等人。
绿林军把刘玄握在手里,的确能对己方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
这一招很高明,也是很厉害的,王匡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人呢?
刘赐扬起眉毛,质问道:“难道,我们就把阿玄扔在绿林军这里不管了?”
他话音刚落,营帐外传来话音:“大将军,刘玄求见!”
刘縯先是一愣,紧接着说道:“有请!”
时间不长,刘玄从外面走了进来。
刘玄的年纪不大,二十多岁,身材修长,相貌堂堂,五官清秀,文质彬彬。因为偏瘦的关系,又是一张白脸,给人的感觉有点弱不禁风。
进来之后,举目一瞧,营帐里大部分都是熟人,都是自家的宗亲。刘玄眼圈一红,拱起手来,一躬到地,颤声说道:“阿玄拜见叔父,拜见诸位族兄!”
说话之间,就见他身下的地面一点点的被打湿,
此情此景,别说让刘赐把抓揉肠,就连刘縯、刘稷都心头发酸,即便是对刘玄有所忌惮的刘秀,也为之动容。
刘縯抢步上前,将刘玄搀扶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阿玄,你在外受苦了!”
一听这话,原本还只是默默流泪的刘玄,一把抱住刘縯,嚎啕大哭。刘赐走上前来,一并抱住刘縯、刘玄两个人,也呜呜了哭了起来。
刘秀、刘稷、刘嘉亦纷纷上前,拍着刘玄的肩膀,表示安慰。
哭了好一会,众人才算稳定住情绪。刘赐抓着刘玄的胳膊,问道:“阿玄,王匡升了你的职,任命你为更始将军?”
“正是!”
“他这么做,是成心不想放你走!阿玄,你别怕,有你叔父和你大哥在这,就算豁出性命,我们也要把你带回家!”
刘縯点头,拍拍刘玄的肩膀,正色说道:“你是我们刘家的人,以前不知道你在哪,也就罢了,现在相见,大哥一定带你回家!”
刘玄看看刘縯,再看看刘赐,摇头说道:“叔父,大哥,我不能走!”
众人同是一怔,刘赐大声问道:“为何?”
为何?在绿林军,他能成为堂堂正正的更始将军,而去到柱天军,他能做什么?
柱天军里,有那么多的刘氏宗亲,哪会差他一个?
而且那么多的刘氏宗亲,从舂陵起事到现在,又有哪一个不是一身的战功?他现在过去,寸功未立,又能得到什么职位?
这是王匡刚才对他说的话,刘玄深以为然。若想有大的发展,他现在只能留在绿林军。但话不能这么讲。他一手拉着刘縯,一手拉着刘赐,哽咽着说道:“叔父、大哥,现在柱天军的局势,已是岌岌可危,如果得不
到绿林军相助,随时可能被京师军一举歼灭。这次双方的结盟,对柱天军至关重要,又岂能因为我一人,而坏了双方之间的盟约?”
刘赐不管这些,他挥手说道:“这个盟,我们大不了不结了,叔父一定要带你走!”刘玄连连摇头,说道:“我留在绿林军,对我们柱天军也有好处!倘若绿林军欲对我柱天军图谋不轨,我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暗中知会大哥;倘若绿林军偷懒耍滑,不
肯真心实意的协助我方,我在绿林军内,也能起到一定的督促作用。”
他这番义正言辞,让刘秀都挑不出来任何的毛病,虽然他能感觉出来,刘玄现在根本不愿意跟己方走。
刘玄的话,说进了刘縯的心坎里,仔细想想,己方在绿林军内,还真需要安插一个自家人,而刘玄,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刘赐看着刘玄,眼圈又红了,紧紧握住刘玄的手,说道:“阿玄,这样的话,就太委屈你了!”
刘玄正色说道:“叔父,我们都是一家人,又何谈的委屈?”
说着话,他看向刘縯,言之切切地说道:“大哥,就让我留下来吧!只要能有助于我柱天军,只要能有助于光复汉室江山,阿玄哪怕受再大的委屈也心甘情愿!”刘縯叹息一声,反握住刘玄的手,点点头,说道:“阿玄能有这样的胸襟和气节,大哥很欣慰,以后你在绿林军,倘若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大哥,哪怕是和绿林军撕破脸
,大哥也会为你出气!”
刘玄闻言,双膝一弯,跪伏在地。见状,刘縯急忙把他从地上拉起,急声说道:“阿玄这是作甚?”
“离家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与我说这样的话!”
刘縯眼圈一红,拍拍刘玄的后背,说道:“净说傻话!我是你族兄,亦是你大哥!”
在同辈当中,刘縯的年纪的确是最大的,至少在舂陵刘氏当中,他在同辈人里是最年长的。
看着刘縯和刘玄兄弟情深,刘秀在旁暗暗皱眉。他皱眉不是担心刘玄把自己的大哥抢走,而是因为刘玄明明自己不愿意离开绿林军,却能找到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自己留下来,而且亲情在他这里都成了可利用的手段
。
此时刘秀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刘玄,心中只有两个字:可怕!
眼前的这个刘玄,根本不是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刘玄。
当晚,王匡设宴,款待柱天军众人。在宴会中,双方的诸将都还客气,气氛也比会谈的时候融洽许多,可谓是宾主尽欢。
翌日一早,刘縯、刘秀等人向绿林军辞行,返回棘阳。
王匡也做出了承诺,己方大军会尽快奔赴棘阳,与柱天军并肩作战。
在这件事上,王匡倒是没有扯谎,刘縯、刘秀离开蔡阳的第二天,绿林军便离开蔡阳,开赴棘阳。绿林军是分成两股行进的,一股是平林军,一股是新市军。
即便到了棘阳,绿林军也是分开扎营,平林军的营地扎在棘阳的东面,新市军的营地扎在棘阳的西面。
绿林军内部,还真就不是铁板一块。以王匡、王凤为首的新市军,和以陈牧、廖湛为首的平林军,之间还是存在不小的矛盾。
只不过在面对柱天军的时候,他们的矛盾就变成了绿林军内部矛盾,双方联合,一致对外。
而当绿林军和柱天军对面莽军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矛盾又变成了起义军的内部矛盾,也是双方联合,一致对外。
不管这支军队的内部到底有多么的别扭,总之,在反莽的问题上,他们的意见高度统一,在对阵莽军时,他们也的的确确是一家,合力对外。
绿林军的到来,迅速稳定住了棘阳岌岌可危的局面,也让驻扎在宛城的京师军越发的忌惮。
这个时候,刘縯才敢把派到宛县,牵制京师军的各支部队全部撤回棘阳。
虽然没有了柱天军的牵制和骚扰,但京师军也不敢再轻易发兵棘阳。
毕竟绿林军这三万多人也不是吃素的,真打起攻防战,三万多绿林军退守棘阳城内,依仗城防的优势,京师军还真未必能攻破棘阳。
京师军没有再主动出击,柱天军和绿林军这边倒是已准备好反击了。
经过双方的商议,柱天军和绿林军兵分三路,齐头并进,向宛城进发。
数千人的柱天军为中路,一万多人的平林军为左路,另一万多人的新市军为右路,三路齐发,进攻棘阳和宛城之间的南就聚。
郡府在南就聚根本没有驻军,柱天军和绿林军完全是兵不血刃的占领南就聚,而后士气高涨,继续向北推进,直扑小长安聚。
打到了小长安聚,也就等于逼近宛城,而且柱天军在全盛时期,就是在小长安聚吃的败仗。
这次再打小长安聚,无论是柱天军,还是绿林军,都是加倍小心。
另他们双方大吃一惊的是,郡府这次在小长安聚都未安排驻军,柱天军和绿林军依旧是兵不血刃的占领了小长安聚。
这样的战况,令柱天军将士们感触良多。当初他们推进到小长安聚的时候,遭遇到十万京师军的伏击,一败涂地,险些全军覆没。
而给柱天军将士们留下那么沉重心理阴影的小长安聚,现在竟然如此轻易的被攻占,实在是令人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当初的战场,早已被清理干净,尸体也早已被掩埋,无处寻找。刘秀站在通往小长安聚的官道上,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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