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黄锦闷闷道,“你不知道内情,咱家可清楚着呢,皇上自打进京之后,都没睡过几天好觉……唉,真怀念当初的日子啊。”
李青好笑摇头:“你觉得他可怜,其实他内心深处甘之如饴呢。”
“不许诽谤皇上。”黄锦瞪眼,继而又好奇道,“说真的,你跟武当山供奉的神像,真的好像唉。”
“武当山?”李青惊诧,“你说真武大帝?”
“……美得你,是张仙人旁边的一尊不知名的神像。”黄锦翻了个白眼,又低低道,“咱家实话跟你说吧,皇上把你当仙人了,你最好找机会解释清楚,不然,你可能会受到责罚。”
李青轻笑颔首:“多谢公公指点。”
“哎呀,你能不能认真点,咱家可没跟你说笑。”黄锦认真道,“你若将错就错,那也是欺君之罪。”
李青认真点头:“多谢公公指点。”
黄锦:“……”
忽的瞧见张皇太后满脸寒煞地走出大殿,黄锦匆匆道:“行了,记得咱家的忠告,你当值也认真点,咱家要伺候皇上用膳了。”
李青建议:“你可以再等等,现在就过去,他肯定以为你听到了什么。”
“这……好吧。”黄锦觉得有道理,等了一会儿,才缓步走向乾清宫……
李青又回味了一会儿刚才的精彩大戏,便也准备去解决一下生理需要,不料,没走几步,就被小跑过来的黄锦叫住了。
“李百户皇上让你过去。”黄锦面色讪讪,欲言又止。
“……你把我卖了是吧?”李青扶额。
黄锦歉意更浓,悻悻道:“皇上英明,咱家……对不住了,待会儿龙颜大怒,咱家给你求情,真的。”
“算了,走吧。”
大殿。
菜肴摆上,朱厚熜脸还是黑的,没有一点食欲的样子,见李青过来,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无需行礼了,”朱厚熜强挤出一个笑,“黄锦,去搬张椅子来。”
见皇上没对李青发火,本来满心紧张的黄锦一下轻松起来,也顾不上计较皇帝不顾君臣礼节了,忙搬了张椅子放在桌案对面。
朱厚熜微微颔首,“爱卿请坐。”
“嗯,谢皇上。”李青道了句场面话,在他对面坐了。
朱厚熜吸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却又看向黄锦,“嗯?”
黄锦没太懂:“咋了皇上?”
“斟酒!!”
“是。”黄锦一缩脖子,连忙哈腰为他倒酒,迟疑了下,也给李青倒了一杯。
朱厚熜一口闷了,缓缓道:“爱卿以为,朕对外戚严厉可有错?”
“无错。”李青端起酒杯啜了一口,道,“莫说两个不法外戚,便是藩王为祸一方,那也是要治罪的。”
朱厚熜的神色又缓和了几分,欣然道:“爱卿懂朕。”
呃,这行为倒是不错,可做派我也挺看不惯的……思及张家行径,李青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
“大礼重议之事基本平息,善后事宜,皇上意欲如何?”
“首恶杨慎必须严惩。”朱厚熜脸上重又浮现恼恨神色,“不然,龙颜何在?”
李青将剩下酒水饮了,道:“杨慎可以惩治,却不宜严惩,一来,他确极具才学,就此遗弃是大明的损失;二来,君臣矛盾日深,若对其太过严苛,势必会寒了人心。毕竟……他之行为,在主流观念中并不为错,这点,从翰林院、国子监学子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朱厚熜眉头皱起,反驳道:“如此,天子尊严何在?”
李青面无表情道:“先抑后扬,既维护了皇帝颜面,又彰显了皇帝大度。”
朱厚熜深吸一口气,道:“那就戍边吧!”
“要不还是流放吧。”李青道,“他终是文弱书生,戍边可能会要了命。”
“流放云南,外加一顿廷杖。”朱厚熜淡淡道,“这是朕的底线。”
一旁,黄锦满脸的怪异。
这话听着,怎么看都像是皇上在跟李百户讨价还价,皇上用得着如此吗?黄锦小眼睛满是疑惑。
李青没说话,提壶斟酒,自酌自饮。
过了会儿,朱厚熜退一步,道:“廷杖不过做做样子,朕本也没想着杀他。”
李青放下酒杯,道:“皇上不想着杀他,不代表他不会死,此番路途遥远,可否让我护送?”
“爱卿你……”朱厚熜失惊,继而醋意满满,“你就这般看好他?”
李青微笑道:“我大明朝三年才出一个状元,且这个状元还是首辅之子,常言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这样的人才,却该呵护着点儿。”
朱厚熜默然。
少顷,狐疑道:“爱卿莫不是觉得当值辛苦,想……下野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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