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小心脚下。”走到台阶的位置,孙嬷嬷体贴地提醒一声,只是这声音听起来莫名的有些大。
江善礼貌地道声谢,提起裙摆走下石阶,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一位穿着秋香色衣裳的婢女,惊慌失措地从假山后蹿出来,直直冲着这边撞来。
“啊啊啊!救命啊,有蛇!”
意外来得太突然,江善刚转过头去,那丫鬟似乎就近在眼前,落后一步的珍珠,吓得瞳孔紧缩,下意识将姑娘往旁边一拉,而她自己却已经来不及躲闪......
砰!
珍珠被冲过来的婢女撞到地上,后背重重磕上石阶,右脚因为踩空的缘故,不受控制地滑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后,脚腕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她痛得闷哼一声,脸上顿时没有一丝血色,偏偏压在她身上的人,还在不停惊慌挣扎,让她一时之间喘不上气来,更抬不起力气推开身上的人。
江善堪堪稳住身形后,就听旁边传来一声痛呼,她连忙转头看去,珍珠脸色煞白地倒在地上,满头的冷汗涔涔外往渗,嘴巴大张痛苦地呼吸着。
她一个快步上前,将压在珍珠身上的婢女扯开,小心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浓浓的担忧聚在眼底,“珍珠,你怎么样了?”
被扯开的婢女,似乎明白犯了大错,手忙脚乱地跪到地上,战战兢兢的求饶道:“少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有蛇,那假山后有蛇!”
孙嬷嬷捂着受惊的心脏,瞪了眼跪在地上的丫鬟,“胡说什么呢,府里怎么可能有蛇?你是哪处当差的,行事怎么这般莽撞,要是伤到少夫人,看老夫人不扒了你的皮!”
“奴婢没有撒谎,真的有蛇,奴婢亲眼看见的,一条大青蛇。”她脸上残留着惧怕和恐慌,两只眼睛蓦地发红,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江善没心情搭理对方,小声地问着珍珠的情况,珍珠不想让姑娘担心,酝酿着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抖着嘴唇安慰道:“姑娘别、别担心,奴婢没事,歇一歇就好了。”
“少夫人,您着丫鬟瞧着是扭伤了脚,短时间内怕是不能随意走动。”孙嬷嬷凑上前来,抬脚踢了下地上的丫鬟,“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人过来,将少夫人的丫鬟抬回去,再请个大夫回来,给她看一看。”
那丫鬟一听这话,猛地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提起裙摆飞快朝往面跑去。
“怎么回事?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嗓音,熟悉的语调带着淡淡的不满。
“夫人,您怎么过来了,可是等急了?”
孙嬷嬷连忙上前,虚扶着马氏朝这边过来,一面缓缓解释道:“刚才有位丫鬟突然跑出来,差点冲撞到少夫人,不过少夫人的丫鬟让她撞倒,像是伤到了脚腕。”
马氏的目光落在珍珠脸上,平淡地吩咐道:“既然受了伤,就赶紧让人抬回去,自己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还准备耽搁多久?”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冲着江善去的。
她抱着珍珠的手收紧,很不喜欢对方语气中,透露出的轻视意味,孙嬷嬷赶忙出来唱红脸,“少夫人放心,老奴刚吩咐那丫鬟去请大夫,总归是为您受伤,不能薄待了有功的奴婢。”
“好了,既然已经安排妥当,阿善,你赶紧起来,咱们要出发了。”马氏与孙嬷嬷目光短暂交汇,眼里闪过只有两人才知道的情绪。
孙嬷嬷很快垂下眼睛,作势去搀扶江善起身。
江善往旁边躲开,抬起眼眸道:“请夫人见谅,珍珠为我受伤,我现在离开指定放心不下,我想跟着回去看看。”
“不行!”马氏不耐烦地低斥一声,“我在这里等你半个时辰有余,你现在给我说不去了,还有没有将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再说,府里这么多人,还照顾不了她一个奴婢么?”
一听这严厉的语气,珍珠忙松开握住姑娘的手,摇头劝说道:“奴婢没事的,您别担心我,就放心跟着夫人去吧。”
“少夫人别犹豫了,再耽搁可就错过时辰了。”孙嬷嬷一把抓住她手臂,不顾江善的挣扎和抗拒,连扶带拉地将人送上马车,“您只管安心出府,您的丫鬟老奴这就安排人送回去。”
见江善被推上马车,马氏嘴角噙了一抹笑意,微不可见地对孙嬷嬷点了下头,弯腰钻进前面那辆马车内。
车夫见状,握着马鞭的手挥下,马车快步朝外面驶去。
两辆马车先后离开,眼看就要消失不见,孙嬷嬷忽然惊呼一声,“哎呀,老奴这才想起,还有事没给夫人说呢,你看看这事闹得......”
她重重地一拍大腿,抬脚朝着马车屁股追去,完全忘记了珍珠这号人。
“孙嬷嬷,等一下......”珍珠伸出手,想要拉住孙嬷嬷,然而对方却以不符合她身形的速度,几下跑出二门外,眨眼的时间,就没了人影。
原先候着马车旁的奴婢和护卫,全都随着马车离开,望着突然空寂下来的二门,珍珠重重叹息一声,撑着双手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琅萱院走去。
走下蜿蜒的长廊,她额上已然覆满豆大的汗珠,用身体靠在廊柱上,伸手往袖子里掏去,嗯?怎么没有了,她的帕子呢?
她伸手将袖子里摸了个遍,不信邪地扯开左手的袖子,伸着脑袋往里面看,又将手垂下朝地上使劲甩,仍然什么也没有。
想到刚才跌倒的地方,莫不是掉到那里了?
如果是寻常的绣帕,掉了便掉了,她不会心疼,可这块帕子是姑娘赏她的,用得是上好的素锦,草绿的底色上,绣着猫戏蝴蝶的图案,上以金丝银线添色,这么一块绣帕,至少得值五两银子。
在原地纠结半响,最终还是舍不得的心理占据上风,捂着隐隐酸痛的腰肢,步履蹒跚地掉头回去。
来到刚才摔倒的石阶前,珍珠弯着腰左右寻找,果然在旁边的草地上,找到她遗失的绣帕,心疼地拍了拍上面沾着的草屑,小心地将绣帕折好贴身放入怀中。
接着她深吸口气,屈膝蹦上石阶,红肿的右脚完全不敢有丝毫着力,扶着廊柱一蹦一跳来到拐角的位置,余光蓦地瞥见一道秋香色的身影,贼头贼脑地从外面进来。
正是那跑出去给她们姑娘请大夫的丫鬟。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躲到角落,借着前面常青树的遮挡,看见那丫鬟先是做贼心虚地看了眼周围,发现没有旁人后,立即变成喜滋滋的表情。
哪还有一点方才惊惧不安的模样!
珍珠心底咯噔一声,一股凉意席卷全身,覆盖了所有感官,连头顶淡白的光线,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变得黯淡下来。
顾不得脚腕上的疼痛,她连蹦带跳地离开此处,浅粉色的身影透着肉眼可见的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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