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还打算继续演下去吗?我看你还是趁着大家都在这儿,讲讲你是如何杀死自己的妻子的吧?”席勒微笑着看着趴在地上的王夫,说道。
“你,你在胡说什么?!!”王夫站了起来,大声喊道。
“是你杀了希阿帝国的女王陛下。”席勒的语调十分平淡,就像只是在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
“你疯了!!!”王夫尖叫道,然后他环顾四周,怒吼道:“阿斯嘉德的守卫呢?!你们就让这个疯子在这里说胡话吗?!”
“我的妻子,希阿帝国的女王陛下在阿斯嘉德惨遭毒手,你们没有尽职尽责的保护好她,居然还想诬赖我是凶手?!!!”
王夫的语气当中充满着不可置信,他的眉毛向下耷拉着,眼角却又跳起来,鼻子周围的肌肉不断的颤抖着,满脸的悲伤、愤怒和不可置信。
“席勒医生,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吗?”弗丽嘉率先走上前打圆场,她说:“这位殿下也是希阿帝国的贵族,我们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诽谤他的名誉。”
斯特兰奇也走上前,看着席勒说:“好吧,席勒,我知道你是个心理医生,也是侦探,但这的确有点荒唐了。”
托尔看向席勒说:“医生,你的意思是希阿帝国的女王,是被她的丈夫杀死的?”
席勒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在意王夫眼中那像要杀人一般的目光,只是看向托尔说道:“想必陛下也知道,要以推理的方式进行侦破,我们就必须得知女王在阿斯嘉德活动的时间线,也就是她从来到这里到死在这里的时间当中,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见了哪些人。”
“所有与女王见过面的人都是嫌疑人,当我们推断出女王死亡时间后,便可以要求所有嫌疑人提供不在场证明,而无法提供证明的人,自然就是凶手了,这是再传统不过的侦破手法。”
周围的宾客都点了点头,席勒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与女王接触过的人都有嫌疑,那么只要确定了女王死亡的时间,而每一个与女王接触过的人轮番提供不在场证明,提供的证明越是详细,嫌疑就越小,这样,很快就可以得到一份嫌疑由大到小排列的嫌疑人名单。
然后再通过女王的伤口、可能存在的凶器、嫌疑人的能力,来判断嫌疑最大的几个人到底谁是凶手。
尽管不是所有文明都发展出了独立的侦破学科,但这本质只是一个不断排除错误答案的逻辑问题,还是很容易理解的。
托尔的眼神扫视四周,自然察觉到了宾客的态度,然后他听到席勒问道:“那么我们就从头开始吧,女王陛下下了飞船之后,第一个接触的应该是您,恕我冒犯,我可以将您列入名单当中吗?”
托尔清咳了一声说:“没什么不行的,阿斯嘉德人向来信奉,只要行的正做的端,就无惧别人揣测,真相总会水落石出。”
“好的,陛下,你知道希阿帝国女王利兰德拉刚到阿斯嘉德的那天晚上,她结束了与您的会晤之后去了哪里吗?”
可他这话一出,王夫的眉宇之间却闪过了一丝慌乱,但却不是那种要被拆穿的慌乱,而是带着一种羞窘和愤怒的情绪,以及一种满肚子苦水的愤懑。
只见托尔摸着下巴,沉吟着说道:“阿斯嘉德不会监控宾客每时每刻的去向,我也无意窥探女王的私事,所以她的行踪,恐怕只有仙宫护卫或者希阿帝国卫队的成员知道。”
“需要我去传仙宫护卫吗?”希芙问道。
而这时,其他人却把目光落在了希阿帝国护卫队王夫身后的那两名护卫身上,手持利剑的年轻护卫率先走出一步,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说:“自来到阿斯嘉德以后,我全程跟在女王身后,我想,这事儿我是有点发言权的。”
“请说吧,先生。”
“在结束了与神王陛下的会晤之后,女王陛下本来想要回房间,可她突然说,有一位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也来了这里,她想去拜访旧友,于是就传来了管家,梳洗打扮之后去了仙宫的六楼。”
这时,希芙用手轻轻摸着自己脖颈之间的宝石项链,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她说:“六楼有不少客人,我还真不知道希阿帝国的女王陛下所说的旧友到底是谁?这位先生,她说了那位旧友的名字吗?”
“你们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女王陛下的尸体晾在这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我们难道不应该先用一种更为妥善和体面的方式处理她的遗体吗?!!”王夫又叫了起来。
“殿下,你得知道,我们必须得保护案发现场,这样才能从尸体上寻找到关键的线索。”席勒相当耐心的解释道。
可王夫好像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而是大声嚷嚷着:“你们阿斯嘉德就这么听一个人类的话吗?你们没有自己的主见吗?一点星际礼仪都不懂吗?!”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周围的宾客也感到有些厌烦。
现在的场景有点类似于,所有的大人都在非常理智的讲话,通过他们的智慧和判断力,讨论一件非常严肃的事,可一个熊孩子跑了过来,张牙舞爪的大声叫喊,既感受不到冷静的逻辑,也听不懂大人们口中由事实得来的各种判断,只是无谓的输出情绪。
这种遇事只会输出情绪、完全没有理智,还十分理直气壮的无理取闹的人,在哪里都很招人讨厌,而所有能面对这种人依旧保持冷静,能够将话题拉回正题的人,都会格外显出自身的高素质,要是能将他们的情绪安抚下来,那就更显水平了。
“殿下,我承认我刚才有些语出惊人,指出了你是凶手这一事实,让你感觉到恐惧又慌乱。”
“但这也正是你洗清自己嫌疑的机会,可你要是一直打断我们说话,我们也只能将此理解为胡搅蛮缠的心虚了。”
王夫被噎了一下,他在喉咙积蓄了许久的尖叫,全都被吞了回去,那些原本应当当场撒出来的泼在被咽回肚子里之后,简直像是一阵利刃旋风,让他的胸口和肚子一起疼了起来。
在被指认为凶手的慌乱之余,王夫还有另一种羞恼,因为他知道,随着时间线不断向后推,人们一定会发现女王出轨的事实,没有任何一个雄性生物能够容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发觉出自己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的行为。
王夫已经可以想象出,随着在场所有重量级宾客众口铄金,他一定会成为星际笑柄。
他的妻子匆匆忙忙的赶到这里,在下飞船的第一晚,就去找自己的前夫旧情复燃,这简直是把他的整个人格和自尊心一把扔在了地上,还要踩上几脚,懦弱无能、毫无魅力以及更加恶毒的某些词汇,将会围绕他终生。
王夫坐在地上,手撑在地面上不断的喘着粗气,他的手缓缓握紧成了拳,另一种念头在他心中形成,就算他妻子浪荡的出轨行为已无可更改,那他至少可以向所有人证明,他不是完全的无能,他给了这个该死的荡妇一个深刻的教训!
这是他挽回些许颜面的唯一办法了。
席勒正与星爵攀谈,聊着女王的去向,眼角的余光便已撇到了王夫紧绷的手臂肌肉上,他想,只差最后一把火,这只可怜的公鸡就会迫不及待的跳起来打鸣,证明自己的雄性风范了。
在任何一个父系社会当中,雄性会更多地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看作是自己的所有物,对他们最热烈的感情不是爱,而是占有和掌控欲。
就算现代社会以文明的方式披上了一层遮羞布,将此称之为婚姻和家庭,可本质上,这种占有欲仍然是原始的、本能的、几乎无可抗拒的。
这会导致他们会在自己的人格要求与社会身份自尊心之外,多出一种被父系社会赋予的雄性自尊心,正因为这是原始本能,所以才格外难以抗拒,而在被戳到痛处的时候,反应也会愈加激烈。
席勒正是利用了这一点,除了利用希阿帝国女王王夫的雄性自尊心让他杀死女王之外,也利用同样的自尊心来迫使他认罪。
为了维护自己的雄性自尊心,王夫甚至可以接受自己成为刺杀女王案的凶手,只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他给了逃出自己掌控的妻子以足够惨烈的惩罚,来彰显他并不是未曾占有,甚至连暴露自己是凶手这事也不重要了。
而席勒会推测出王夫拥有如此强的雄性自尊心,也同样是基于事实判断,不论是漫画还是他所处的这个世界当中,利兰德拉从来没有忘记过查尔斯。
在漫画当中,利兰德拉最终甚至愿意为了查尔斯放弃整个希阿帝国,选择留在地球照顾他,如此强烈的感情,必然会在日常生活之中处处体现出来。
在希阿女王夫妇的日常生活中,王夫一定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人都知道女王曾经有一个深爱的伴侣,她为他举办盛大的庆典,两人轰轰烈烈的爱情传遍整个帝国。
而王夫就显得有些多余了,或许是替代品,或许只是个无聊的消遣,所有人都在拿他与前任做比较,而已经死了或离开的前任,永远都是最好的。
这样的生活环境会扭曲王夫的心理,人们常说,越是没有什么,便越是追求什么,王夫几乎从未在自己的身上彰显过任何雄性自尊心,他未曾作为一个雄性掌控过他的妻子,甚至也未曾在生理和心理双重层面同时拥有过她。
所以,他彰显这种雄性自尊心的心理一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而当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这种自尊心,发现他终于彻底失去他的妻子之后,所有的愤怒、委屈、不满都会化成熊熊的火焰,然后完全烧掉一个人的理智。
席勒所做的,本质上也是一种精神虐待和控制,王夫的雄性自尊心就像是训狗的口哨,席勒只要轻轻吹响哨子,对方就会完全失去理智,无所顾忌,变得像个撒泼的疯子。
就如此时一般,随着席勒和星爵以及希芙的交谈越来越深入,女王的行踪一点一点展露在所有人的眼前,这位陛下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拜访旧友,要说没点什么,谁也不会信。
更令人感到震惊的是,这可是希阿帝国的女王来到这里的第一晚,她甚至连一晚上和一个白天都等不了,她表现的有多么的焦急和饥渴,就越显出某个人的多余和可笑。
“看来,这位旧友在女王的心中分量很重啊,那这么说来,这位神秘朋友的嫌疑也很大,希芙冕下,恐怕得拜托您让管家查找一下六楼的客人名单,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能与希阿帝国女王做朋友的人,总不可能籍籍无名吧?”
席勒特意在“籍籍无名”这个单词上咬了一下重音,便是在提醒王夫,一旦查尔斯·泽维尔的名字出现,所有人都会知道那是女王的前夫,那也就坐实了女王夜会旧友,其实就是当场出轨。
而且是急不可耐的、十分饥渴的、甚至连一秒钟都没有考虑过自己丈夫的出轨。
这也就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女王现任的丈夫从来没有拥有过她,一丝一毫都没有。
“既然如此,陛下,请允许我离开一小会,去招来管家,确认客人名单。”希芙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去吧,我也很好奇,女王大半夜的去六楼做什么……”托尔又轻轻吻了一下希芙的额头说。
就在所有人注视希芙转身的背影的时候,舞池的中央传来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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