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结论:“姑娘大才。”
夏槿道:“多谢夸赞,只是论道论道,不好只您问我答,不如,我也问山长一个问题?”
莫山长伸手做请:“姑娘请问。”
夏槿道:“……两小儿辩斗,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
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1】
莫山长有何见解?”
夏槿问完,就开始笑眯眯的看他,太阳早上近?还是中午近?这个问题,在科学知识还没有进入太空领域之前,在人们还信奉天圆地方的地方,确实是个难题。
而且,她可收录入这里的藏书,没有发现过这个典故的记录,刚好拿来问。
莫山长一下愣住,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可这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又……很难。
整个宴席上众人也发懵,从下午开始,大家就一直问人家姑娘问题,又是写字画画下棋,又是论道,人家皆能对答如流,这人家问了第一个就瞬间给难住了,整个宴会上,众人交头接耳的交流,却没人能回答。
因为无论早上和中午都各有论据,不好下结论。
盛王和盛王妃甚至凑到一起交流半晌,两人齐齐摇头,盛王府的门客幕僚师爷们凑到一起也没商量出答案。
沈信低头浅笑,小姑娘的问题可不是那么好答的,她都被难为许久了,绝不会出些简单的问题。
早就吩咐完事情回来的寒笙,看着眼前的一幕毫无反应,只专心警戒,文邹邹的东西他不懂,那些论道啥的,他压根儿就没听明白,反正先生厉害。
汀芷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夏槿,没想到主人小小年纪,如此厉害,能在如此盛会上碾压群雄,实在让人敬服,她不仅对她好,实力还高,自己是有多少幸运,才能跟了她。
过了良久,莫山长对夏槿郑重一礼道:“鄙人不才,不知答案,请姑娘赐教。”
现场哄一声就炸开了,众人震惊于,从来难逢敌手的莫山长居然认了输。
而他大老远跑来,给人家提问半天问题,这下答不出来必定要遭受人家的奚落吧?换谁不得反攻回去呀。
众人正等着夏槿发难,不曾想莫山长话刚说完,夏槿就回了礼。
这让现场刚刚炸开的议论声,又噎在了大家的喉咙里。
夏槿道:“不瞒山长,小女子也不懂得,这才问了山长,还望山长见谅。”假如她说出一个超越当前知识认知太多的答案,大家不认可,还不如不说,留待日后大家自己探索吧。
莫山长一下抬了头,看向面前这个笑意吟吟的丫头,笑容明媚,眉眼舒展,一副平和的姿态,毫无盛气凌人的意思,这才比自家姑娘大不了几岁呀,真是让人敬服:
“姑娘磊落,小小年纪一副坦荡胸怀,莫某人佩服。”说罢又郑重行一礼,这一礼就比方才更加多了几分意思了。
一个坦荡直言答不出,一个潇洒笑称我也是,这便是一段佳话了。
直到多年以后,戏本子,茶馆,说书先生,都还在传唱,当年天下文人士子的小师叔祖和莫山长于盛王府论道的盛事。
当年在场的人无不叹服,无人不传唱小师叔祖的风仪,甚至还专门有了写了书,叫做:《观小师叔祖论道于盛王府》《小师叔祖与莫山长之论道》《师叔祖记事二三》
当时夏槿谦虚:“不敢当,投机取巧而已,若我问山长些书本问题,山长定然也对答如流。”
“还是姑娘胜了,不如这样,姑娘再问莫某人一个问题,在下就算答不出,也想见识一番。”
夏槿道:“那问些术数格物可好?”
莫山长答:“好!”
那夏槿就不客气了,二元一次方程走起,三元一次方程走起:“今有人持米出三关,外关三而取一,中关五而取一,内关七而取一,余米五斗。问:本持米几何?”【2】
众人:“……”,啥意思?
夏槿看旁边沈信。
沈信掐指半晌,在桌子挡着的地方,伸出手指给夏槿看。
夏槿赞:“公子厉害。”
身后侍立的寒笙道:“公子不敢不厉害,他时常要核算军需粮草,要是不会术数,粮草早就被蛀虫吃完了。”
啊?没想到这么辛苦。
沈信安慰她:“无事!”
那边莫山长已经算了出来:“十斗九升八分之三!”
夏槿:“正是,山长博学。”
莫山长:“君子六艺,术数也在其中,极为重要。”
下面还有人在发懵:“啥?啥意思?为啥十斗九升八分之三?”
而夏槿已经开始下一个题目:“……”
“……”
夏槿问完,莫山长反问一个题目:“今有善行者一百步,不善行者六十步。今不善行者先行一百步,善行者追之。问:几何步及之?”【2】
夏槿随口就答,论道这许久终于问到她一个技术猿的擅长了,必须答的快:“二百五十步。”
她一答完,现场都开始沸腾了,随着莫山长一声:“正是!”宴会上叫好声都达到了鼎沸。
要知道术数虽也在君子六艺,但再厉害也是要草算的,就是莫山长刚才也沉思半天,像她这样随口答来,何止是厉害,基本可以难逢敌手了。
两人互相出题,交锋十几次,夏槿均能作答,莫山长有的能答,有的不能答,沈信是默不作声悄悄算,宴会一众宾客议论声嗡嗡,有人拿了纸笔草算,盛王也答过一题,盛王府的一众幕僚、门客、师爷们甚至取了算盘噼里啪啦,还是有答不出的。
喜得沈信笑出来,对着盛王道:“看,王爷一众幕僚抵不过我一个!”
盛王倒也潇洒,两人正是刚刚结了盟,打的火热的时候,跟着沈信调笑:“……你这幕僚可不及我的武功高,还得层层守护。”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寒暄起来……
这一场晚宴,这一场盛事,宴会还没结束,就已经传了出去。
等宴会散了,夏槿出门时,门口比来时都更加水泄不通。
甚至有权贵领了自己家的纨绔,扬言要拜师,要不是沈信和一群护卫护着,只怕在汹涌的人海里走不出盛王府的大门。
宗小四也被他爹提着耳朵,赶来让拜师,结果被一群沈信的护卫挡走了,挤挤挨挨的人群里,又被他爹踢了两脚。
宗小四被弄的发懵,等人家都走远了还没反应过来啥情况?
他正在家里躲追问呢,都在被子里睡着了,他爹差人急匆匆来喊他说有大事,他还以为咋了呢?结果跑来就挤在一群人中央让他拜师?
结果还是拜,被一群彪悍护卫护在中间的,据说旁边走的就是活阎王沈信的,裹着斗篷里带着斗篷帽的啥都看不见的小娘子为师?她是谁呀?他就要拜她为师?他宗小四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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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1】本段落古文节选自古典名著《论语》
【2】本段落古文节选自古典名著《九章算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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