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怀里哭得如此伤心的妹妹,明珩犹豫再三,还是没问什么,只是牢牢抱紧了姽婳,轻声道,“没事,哥哥在这里,哥哥一直都在。”
这是自己的妹妹,是自己熬过这么多苦痛,终于看她寻得良人的妹妹。
她究竟遇到了什么?
能让一向胆小内向的她,哭成如今的模样。
过了好久,姽婳才渐渐息了哭声。
明珩这才轻声开口道,“婳婳,究竟怎么了?你这一哭,阿兄的手脚都不知如何摆了。你昨日来得那封书信也突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书信上,姽婳让明珩尽快离开明家,说李氏要害他。
李氏害他何止是这一两天的事了,明珩意外的是,婳婳怎么会发现?
虽然心中疑惑,但他还是留书悄悄离开了侯府,如今他心中最大的愿望已经达成,也没什么遗憾了。
既然婳婳让自己离开,那自己顺着她便是。
姽婳抬起头来,眼眶哭得通红,她的第一句话,便让明珩彻底失了冷静。
“阿兄,商愉是女子之身。”
什么?
明珩吃惊地望向姽婳。
“她,她女扮男装?”
姽婳含泪点了点头,“不光如此,很快她就会和四皇子相爱,阿兄,四皇子要杀了我。”
这些话让明珩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很快,他抓住了姽婳画中的异常。
“很快?也就是现在并没发生?婳婳,未来之事虚无缥缈,你怎会知?”
他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和不好的预感。
果然,姽婳抬起头,她有些害怕地看向明珩,小声道,“因为,我经历过这一切。我也不知为何,我明明已经死了,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和商愉的成婚当日。”
姽婳垂眸,极小声地说道,“阿兄,你不要害怕我。”
明珩在短暂的怔愣后,他一把抱住姽婳,心疼道,“阿兄怎么会怕你,便是你是真的鬼怪,你也是阿兄的妹妹。你说你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都说给阿兄听。”
姽婳缓缓将上一世之事有选择的说出。
此时,明珩已经身中慢性毒药许久,要想救下明珩,首先就要让他离开明府。
而且,姽婳并不觉得明珩不知道李氏给他下毒一事,他更像是觉得妹妹寻到了良人,自己已经毫无牵挂,所以安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在外人,甚至上一世的明婳看来,商愉都是个难得的良人。虽然官位不高,但人品温和贵重,且作为新科探花,前途光明。
成婚后的半年时间里,明婳提起商愉,都是眼里带笑的。
尽管婆母磋磨,但夫君和煦,明婳已经觉得这是极好的日子了。
可即便是为妹妹处处打算的明珩也没想到,商愉居然是一个女子,且和四皇子暗通款曲。
后来明婳被辱,明珩想为妹妹讨回公道,那时他的身子也已挺不住了。
这一次,姽婳要督促明珩立起来,他要为了自己这个妹妹,好好活下去,去挣前途,挣功名。
一个重生而来的妹妹,告知他上一世发生的惨剧,这比什么劝慰都管用。
毕竟如今留给姽婳的时间不多了,商愉已经和四皇子相识,明珩的身子也已经破败不堪,她必须要快。
诚然,姽婳可以直接状告商愉以女子之身入仕骗婚,这是最快最简单的办法。
可姽婳不想这么做,这无疑会让天下女子的日子更难过三分。
世人不会觉得这是商愉的个人行径,只会将其一股脑让所有女子背锅。
最起码,日后女子入仕的路,就要被商愉堵上许久了。
听完姽婳的叙述后,明珩只觉得自己的手都气得在微微颤抖。
他的妹妹,被人设计侮辱,还扔在朱雀大街被人羞辱,最后声名尽毁地死去。
“他们竟敢!”
明珩不曾想到,他以为的和善君子,竟是女子假扮,还将自己的妹妹推入了万丈深渊中。
“他们当然敢。”
姽婳抓住明珩的手,垂泪望向他,“哥哥,我醒来时自己已经嫁给了商愉,怎么办?我好害怕。她每次对着我笑,我都会不自觉的颤抖,我担心长久以往她发现了异常。而且此时四皇子应当已经结识了商愉,很快他就会盯上我了。”
明珩坚定了神色,他摸了摸姽婳的脸颊,这是他的妹妹,是自己宁愿熬着十年的慢性毒药折磨,也要保下来的妹妹。
他是男子,有许多次逃离明府的机会,山高海阔哪里不能活。
可婳婳不同,她是女子,留在明府,她是高门贵女,逃离明府,她的婚事和未来都成了问题。
只要明府报一句弃逃,日后她甚至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
但明珩没想到,即便千挑万选了一个世人眼中的如意郎君,依旧是将妹妹推入了火坑。
“不要怕,婳婳。哥哥上一世做错了,没有保护好你,这一世,定会护你周全。”
自己不能死,自己要好好活下去。
这世上,除了自己,旁人都不能信,自己上一世怎么会那么傻,将妹妹交托给旁人,自己就在那里等死了呢。
只有自己爬得越高,权势越大,那些人才会投鼠忌器,不敢对婳婳动手。
泪眼蒙蒙地点了点头,姽婳轻声道,“上一世,平安堂内有位陈晟陈大夫,据传曾经给今上治过头疼之症,得了今上的称赞。如今他还声名不限,只是平安堂内的一名普通大夫,阿兄可以去找他瞧瞧你的病,若是不行,我们再去其他地方寻名医。”
明珩自是点头应允。
姽婳如今已经嫁人,不便在外边多留,她留下了一些银子给明珩,还把一个自己绣的香囊留给了明珩,吩咐他日夜带着,里面有对身体有益的香料。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而后便匆匆离开了。
马车上,车子在姽婳的吩咐下,从平安堂门口的路经过。
姽婳悄悄撩起帘布,在街角的极为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架看似朴实无华的马车。
果然,这时他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上一世,明婳被扔在朱雀大街之时,唯有这辆马车的主人让人给了她一件能够遮体的披风。
若是自己没有料错,马车上未露面那人,便是当今圣上,四皇子名义上的父亲褚炀。
说是名义上的父亲,是因为褚炀此人并无子嗣。
他如今已过而立之年,依旧后宫空置,众臣子上书请他广纳妃嫔,他便直接从宗室过继了四个孩子,褚凛便是其中之一。
姽婳敢这么笃定,是因为那辆马车可并不普通,看起来寻常的木头,那是乌桐木刷油后又浸了药所致,不仅水浸不湿,火燃不着,更有凝神静气之效。
乌桐木产量极少,姽婳只在曾经做女帝之时,奢靡过一次,给裴行之打造过这么一驾马车,为的是能够缓解裴行之和谢绥云的一体双魂对精神的损伤。
可惜,那驾马车,还没打造好便就此搁置了。
姽婳回过神来,放下帘布。
如此财力,加上乌桐木的功效,想必使用的人,必是那位一直为头痛之疾困扰的皇帝陛下了。
虽不知道他为何要到宫外来治病,但既然知道了,那不妨就让明珩来碰一碰这个运气。
毕竟,四皇子再嚣张,他的头上,还有一座大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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