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语比杜桑还急,可母亲不赞成林清远回来掌府中中馈。母亲怎么就没有老糊涂到不介意男子掌中馈呢。
如果不回来……宋初语突然灵机一动,若是母亲和父亲把名下所有的产业都交给林清远打理,以后大哥、二哥用多少银子还不是需要向他报备,不就等于掌了家中中馈,还不会落下把柄。
宋初语觉得这个主意好,让娘快点办好才是,林清远素来有一毛不拔之称,如果他肯帮忙,怎么看都是父母赚到了。
宋夫人让女儿闭嘴,赶紧闭嘴,算盘打的南化县都听到了,怎么不把国公府也给了林清远,宅子也搬走,什么也别剩下。
“女儿不是心疼爹娘没地方住吗?”
“合着有地方住,你就干了是不是。”宋夫人觉得心口疼,儿媳妇气她也就算了,亲生女儿还气她,老大家打她家产的主意,女儿也打爹娘家产的主意,没一个省心的。
宋初语晃着母亲手臂:“我们当初说好了的,再说,清远将二哥照顾的怎么样?二哥最近是不是在家的时间多了,也不出去乱来了。”
宋夫人支支吾吾不说话,最近确实没有人向她告状了:“一码事归一码事,出嫁的女儿总惦记家里这点东西像什么话。”
“我是为了谁,如果您不是我娘,他不是我哥,我用得着操心。娘,您既然用了我,就不该有疑虑,我……”
“行了,你什么也别说了,我再给你三座庄子。”
“娘,我是为了谁!”
宋夫人心想,你还不如为了东西。
“我大哥、二哥、大嫂二嫂……算了,省的清远太辛苦。”
宋夫人见女儿打退堂鼓,反而不愿意了:“你也容我再想想。”
宋初语起身:“娘慢慢想,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
秦莲秀带着儿子,终于走进了上京城。
高耸的西城门巍峨伫立,城外是一排排等着过关卡的人,城内人声鼎沸。
她牵着儿子的手,繁华的城门在她眼中如梦似幻,以前只在戏台上看过的西城门,如一只庞大的野兽张开巨口,害怕也让她隐隐期待。
上京城。
仿佛梦都变得触手可及的存在。
秦莲秀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尽可能地给他一些温暖。
“让开!让开!”一队官兵打马而来。
多半等着过卡的人,纷纷避让,马踏着飞烟疾驰而过,留下习以为常的人继续排队检查。
小小的康思贤看着远去的马队,眼里露出害怕又神往的目光,上京城有这么多马:“娘,娘。”
秦莲秀急忙蹲下身:“嘘。”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
秦莲秀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扒了,可这已经是她最体面的衣服,这些人却像看乞丐一样看着他们:“怎么了?”
康思贤声音清亮:“我爹也有马吗?爹会教我骑马吗?”
周围人闻言,纷纷看向他们,继而窃窃私语。
“马可是金贵的东西。”
“怎么可能养的起。”
秦莲秀急忙安抚儿子两句,离这些人远一些,怎么没有可能,她是状元的娘子,在上京城有大房子,是体面人,她只是……只是狼狈了些,等找到相公,什么都会有,她的孩子也不会像他们的孩子一样,是泥地里刨吃的庄稼汉。
秦莲秀坚定的对儿子点点头,他们会有马,不单有马,还有人伺候,她儿子是家里的长子,是状元家的公子,这里的人,再也不可能像今天一样随意直视他。
临近中午。
秦莲秀才带着儿子走进熙熙攘攘的城门。城中的景象让她眼花缭乱又心中窃喜。
这就是上京城,扑面而来的繁华和热闹。
街道两旁的房屋高大又宽敞,卖什么的都有,人们穿着没有补丁的衣物,手里提着精美的篮子,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她竟然真的走到了,秦莲秀突然有些想哭,她走来了。
小男孩瞪大冻到麻木的眼睛,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房子如此干净的人们:“娘,娘,我爹也有这样的家吗?”
秦莲秀终于笑了,慈祥地看着儿子,仿佛自己瞬间脱胎换骨,她是官员的家眷,不能坠了夫君的名头:“有,有。”怎么会没有,状元,多么大的官。
“爹爹住哪里?是不是就在街上。”
“我们会找到你爹的……”从此上京城也会是她的家。
可茫茫一座城,栉次鳞比的商铺,三层高的大房子,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抬头几乎看不到天,怎么在大海里找一个人。
一辆马车经过,车角上悬着蟾蜍香囊,上好的缎子做的车帘,絮着厚厚的棉花,看着就觉得暖和。
秦莲秀赶紧拉着儿子避让,她连棉衣都买不起,上京城却可以用多余的布做车帘,她……早晚也会有的,只要找到相公,她也会有的。
然而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找到一个人并不容易。
一天后,秦莲秀不得不咬着牙拿出要饭的破碗,带着儿子去乞讨,此举就像一巴掌狠狠抽在她脸上,她不敢相信自己会在以后赖以生活的地方,做这种让人耻笑的事。
可是思贤太饿了,她也饥寒交迫,除了乞讨别无他法。
“走,走,走,没东西给你们,游手好闲的东西。”谁不知道城西没有乞丐,就是真乞丐也跟着南下的队伍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晒着太阳等着别人给东西的老不死。
“走,走!”
秦莲秀的脸犹如被人按在地上,火辣辣的疼,早晚,早晚她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付出代价,以后这个街上摆摊的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娘,娘,思贤好饿。”
“再忍忍,再忍忍!”
“让让!让让!官府办案!死伤自负!”
街道上的人一哄而散,秦莲秀闪躲不急,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个男人从她身上一跃而过,后面追着带刀的捕快,紧跟着一个一个从她身上跃过去,飞速跑远。
“你没事吧?”声音沉稳悦耳。
秦莲秀茫然的扭过头,脑子还有些懵,就看到一张谪仙般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穿着她见都没有见过的华丽衣衫,头上的白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腰间的紫色垫缀,华丽的刺眼。
他如一块上好的佩玉,出现在杂乱的人间。
林清远没想到会有人躲不及,城西的人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应对这样的突发状况轻车熟路,躲的晚了都算身手不够矫健、行动不够敏捷。
生活在最底层,自然就有小人物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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