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申时,拿上太子让你们做的东西,来奉天殿,咱当面考校!”
钦此!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铁军五体投地,跪在地上山呼万岁,从梅友雕手里接过圣旨。
梅友雕自然知道这老头,是太子爷的红人,当下不敢怠慢,亲手把刘铁军扶了起来。
刘铁军呲着缺俩门牙的大嘴。
“这位公公面生,这点小玩意儿,您拿去喝茶……”
刘铁军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金疙瘩,隐晦地塞到梅友雕手里,后者则心领神会的收了起来。
这就是潜规则,平时皇帝身边的太监,对这种事情避之不及,紧着怕拿到了不该拿的,最后连累自己的脑袋,可是在传圣旨的时候,接旨的人给点儿而已银钱,则可以拿的心安理得……
刘继业爬起身来,也满脸笑容的招呼道,“各位公公一路劳顿,咱这里是粗鄙之地,没有什么好招待,只能略备薄茶点心,聊表心意……”
自家儿子这一番话,说的刘铁军眉开眼笑,连连附和。
梅友雕可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当即拱拱手说道,“刘伯爷不用管杂家,陛下那边可耽搁不得!”
刘铁军则连连点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当即急匆匆的准备去。
神机工业门口,浩浩荡荡的队伍整装待发,刘铁军也翻出了许久不穿的蟒袍玉带,威风凛凛的站在最前边,身后数十辆马车,拉着所有的样机,押车的兵士都小心翼翼。
到底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刘铁军以前还是个工匠的时候,哪里有这种派头,可是这蟒袍玉带一穿,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些日子神机工业和宫中的驰道越修越多,渐渐的,有一些百姓也仗着胆子,走到这灰石道上,百姓们可不懂什么叫水泥,他们只知道这玩意儿是灰色的,还和石头一样硬,那索性就叫灰石道吧。
可是这些日子,驰道上的百姓却格外多,一个个低着脑袋,也不说话,步履匆匆,却不知去哪。
巡逻的兵士,哪怕扣住盘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听之任之。
一路上刘铁军骑着高头大马,过足了贵人的瘾头子,可是还没走出三五里路,就看到了一个女子拉着板车,在驰道中间哭哭啼啼。
刘铁军挥手停下队伍,对旁边的师爷弩弩嘴,视野顿时心领神会,一拍骡子,就走上前去。
“那丫头!往边上挪挪,别挡了路!”
女子一看就是乡下来,身上穿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满头满身的灰尘,一看就是赶了很久的路,一双大脚倒是稳当,可鞋子却异常破旧,几个脚趾头已经探了出来。
女子哪里见过这架势,慌忙跪倒在地。
师爷回头瞄了一眼刘铁军,见自家主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又不好说重话,只能温言说道,“你个丫头家,怎么抛头露面?如果实在拉不动车,我可以把车帮你拖到一边,你先喘口气儿!”
女子一听这话,急忙用力拉车,可谁知忙中出错,肩膀上的绳子还断了,板车停在原地,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
“这位贵人您行行好,帮小女子一把,小女子实在是拉不动………”
女子一开口,就带着浓重的河南口音,师爷听罢心中一凝,当下问道。
“丫头听你这口音,可不是应天本处人!可有路引文书?”
女子更加害怕。
“小女子有路引的,和家父来应天做些小买卖,没想到父亲水土不服,生了重病,小女子实在是拉不动车,才到这灰石道上走了几里,前边的路口就下去……”
刘铁军一听这话,心中恻隐之心顿起,策马向前,“丫头,你爹得的是什么病?可找郎中好好医治了?”
女子一看贵人问话,当即行了个大礼,“买卖赔钱,哪有钱医治,只是胡乱的在山间采了几株草药,听天由命……”
女子说到这里,面色更加绝望,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刘铁军到底是穷苦人出身,他可是知道,这人穷的时候,一点小病就能要了性命,更何况父女二人背井离乡,在这茫茫应天,无亲无故,哪里有半点存活的可能?
“来人!”
刘铁军叫来了几个兵士,“帮这丫头把板车挪到路边,别误了咱们的事儿!”
几个军汉应声而出,七手八脚的抬起位板车,放到了路边,这几位虽然是军中的厮杀汉,但是到了这儿却轻手轻脚,惹得女子一阵感谢。
刘铁军斜着眼睛看了自家师爷一眼,“你那个骡子,就送给这丫头吧!回去老子送你匹马,别天天骑个骡子像娘们似的!”
师爷“………………”
刘铁军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女子道,“拿着这点钱,好好给你爹瞧病,不要外露,更不要乱花!”
挥手阻止了女子的千恩万谢,刚要上马远去,就听到板车上的人,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
刘铁军回过头来,“丫头,这病人得让他见光,万万不能用被子捂着,好人也得捂出毛病来!”
刘铁军往前几步,随手掀开被子,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他娘的是什么病?怎么像进了油锅地狱一样?!”
话语脱口而出,刘铁军顿时感觉自己失言了,尴尬的咳嗽一下,谁知车上的男人,却伸出自己不成样子的手,一把抓住了刘铁军的手。
“嗷………”
刘铁军惊叫出声,没办法,这个病人实在是太可怕,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如油炸鬼那般惨烈,一片一片的红疙瘩,惨不忍睹。
身后的兵士,听到自家伯爷惊叫,顿时利刃出鞘,而刘铁军却连连摆手,“不妨事儿,不妨事!老子还能被吓到吗?”
重重的抚了抚胸脯,刘铁军带着几分怜悯的看着女子,“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爹这病确实猛烈,便不要伤心了!”
刘铁军顿了顿,又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安顿你爹,你自己在应天找个好人嫁了吧………”
说完刘铁军头也不回的上马离去。
在马上,刘铁军从怀里掏出手帕,狠狠的擦着手上的血迹,刘继业则凑到他旁边,“爹,您流汗了……”
“就你知道?!”
刘铁军急忙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看着一片污秽的手帕,本来想顺手扔掉的,却又心疼地看了一眼上面名贵的绣花,只好作罢,咬着牙重新揣回怀里。
“也不知道那丫头的爹得了什么怪病!真他娘的恶心……”
刘铁军心有余悸。
刘继业在一旁急得面目全非,“爹呀,亲爹呀,时候可不早了,耽误了时辰,咱爷俩可担待不起呀!”
与此同时御书房。
朱标和老朱正在下棋,马皇后带着朱雄英也到了,正在一旁看热闹,一家人可没有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
朱雄英一会儿偷老朱一颗白棋,塞给朱元璋,一会儿又偷一颗黑棋,扔在棋篓里。
马皇后则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不时开口说道。
“重八,今天这事儿,你可得听我的,这织布机好不好用,得我说了算。”
“行行行,都听你的,谁让你当家呢…”朱元璋头也不回,眼睛紧紧的盯着棋盘,“这织布机的差事要是干好了,咱大明可有了金山银山!”
午时刚过,太阳如日中天,可是忽然来了几片乌云,挡了太阳的半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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