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炳的纸条上写的非常详细,他现在的牢房里总共住着七十余人,有将近一半的人都是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在那里羁押了很久,有些人已经不抱出去的希望了!
而且这牢中的黑暗,远远不是朱标可以想象的,这大牢之中可以说是什么都有,也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如果有银子的话,就算是想要女人,都可以给你弄进来,如果是没有银子的话,吃饱饭都是问题,待个一年半载骨瘦如柴,待个三五年基本上就没命活!
很多穷苦人家和官差说理,根本就说不出去,大字不识一个,到了大堂上有理也说不出去,到时候衙门一吓唬,大棒一打,搞不好无罪的百姓都能出点罪过。
最可气的是,替曹炳挨打的那个老人,只是因为吃饺子蘸醋,这就被稀里糊涂的扔进了牢里,待了好几年不说,天天还要挨欺负,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朱标拿着那张黑漆漆的纸条,心中的杀意在不断的翻滚,事到如今,他终于理解自家老爹的心思了,老爹杀贪官,一杀就是好几万,怎么杀也杀不够!
空印案杀了数万,郭恒案又杀了数万,大明朝的官基本上让自家老爹杀了一遍,剩下来的官儿也有相当一部分戴枷上任,实在是华夏官场的一大奇观!
其实这也导致后世的文人想尽办法抹黑洪武大帝,说他是泥腿子贼王八,说他长得面丑如鬼,说他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丧孙,都是老天爷的报应,其实这简直就是放屁!
洪武大帝如果被报应,那其他的皇帝都应该被雷劈死,劈碎了的那种,所有皇帝都说爱民如子,也就他老人家能真正的去做,其他的也就是说说罢了!
朱标拿着纸条仔细的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好像要把这纸条背下来一样,周身的气息也在不断的变冷,龙威之下,身旁的人全瑟瑟发抖。
“娘的!!”
“这扬州城都是他娘的一群昏官,百姓家死的人找不着凶手,就拿老实人顶账!稀里糊涂的判了个斩立决,三年之后又找到了凶手,赔了苦主十两银子!”
“娘的!!”
“轰隆!!”
朱标一脚把前边的小方桌踢到了一旁,一套精美至极的酒器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几声脆响,可能是因为质量太好了,并没有破碎。
春桃三姐妹吓得急忙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收拾残局,秦寿生更加不堪,直接趴在地上浑身哆嗦,刘伶韵也早已经傻了眼,站在一旁弓着身子手足无措。
“娘的!十两银子一条人命对吧!朕有的是银子,朕要杀了他全家九族,祖宗十八代的坟都抠了,然后再照价赔偿!!”
朱标好像从来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创立的大明帝国,下边竟然这么黑?!
他以为大明帝国富裕了,百姓有了土地,当官的提高俸禄了,高薪养廉,所有的人兜里都有银子了,欲望就会降低,他实在是没想到,这欲壑难平这四个字,属实是至理名言!
“陛下,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
秋月也是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朱标旁边,伸出玉指,轻轻按压着朱标的太阳穴,身上的香气慢慢流入了朱标的鼻孔,给人一种心神安定的感觉。
朱标把头靠在了秋月身上的柔软之上,半晌之后,这才开口说道,“这回你亲自下令,调五千东厂番子入扬州,要星夜兼程,不得耽误时日,然后再好好查一查,这扬州知府敢如此嚣张,朝中定然有人帮他撑着,捋着这条线往上查,朕就不信了!这天下还有谁能比朕大!!”
其实在大明这个年月,个个的城镇都是一样的,每个城镇都被那几个家族牢牢的把持,他们大多都是朝中有人,所以他们在地方做官也是一马平川,这几个家族势力相当,你提拔提拔我家的子弟,我反过手来就提拔提拔你们家的子弟,经过十年经营以后,这个地方基本上就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只要是有点实权的衙门口,都是自己家的人!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更可怕了,这几家的人也会相互联姻,后辈的婚姻基本上就在这个圈子内解决,再过十年,这几家基本上都打断骨头连着筋,这几家联姻的后辈成长起来以后,那就更可怕了!
只要是出现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就能把这几家的势力纠合在一起,然后往上走,进入了朝廷以后,他一个人就是一张大网,然后在朝中继续钻营,百年之后就是一个世家,哪怕是朝廷灭亡了,这些世家都能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秋月听到朱标这话也是一愣,自从她管理东厂以后,皇帝很少让他参与这些事情,这种事情一般都由锦衣卫来做,没想到这次陛下却把她推到了明面上!
这心中是喜忧参半,喜是可以出人头地了,忧呢就是她无法像自己姐姐那样,名正言顺的入后宫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秋月也知道,皇帝如果喜欢自己,想什么办法都能让自己入宫,皇帝如果不喜欢,甚至讨厌自己,那自己就肯定看不到明天早晨的太阳!
她又不是平民百姓,或者一般的官吏,以为这大明帝国只有东厂和锦衣卫,他从小长在马皇后身旁,她可是清楚,就算是现在,有些牌也没有到这位新主子的手里!因为那些牌上的血太多了,老主子怕新主子脏了手!
一瞬间,秋月的脑海中百转千回,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谢陛下信任……”
朱标微微摆了摆手,脸色平静了不少,但是手中还是牢牢的攥着那一张黑漆漆的纸条!
三四只信鸽从湖边腾空而起,有飞往应天的,有飞往东厂暗桩的,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正在这个时候,扬州府衙之内,知州徐大人正在眉头紧锁,最近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眉头紧皱的问向身旁的老管家,“最近神都有没有什么消息?”
老管家已然是耳顺之年,满头的白发,还缺了几颗牙齿,但是这眼神之中的狠劲,和残缺的半个耳朵,都预示着这位老人不好惹,“回老爷的话,神都最近没什么特殊的消息,陛下出游,龙舟正在长江之上游玩,很快就要出海,老公爷府门紧锁,咱们家派去的人也没见……”
徐大人的眉头更加紧皱,默默的抿了一口茶水,随手把羊脂白玉雕刻城的茶盏放到了一旁,“不应该啊,大爷家如今如日中天,小女儿又刚刚生下龙子,又怎么会府门紧锁?”
老管家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把那羊脂白玉的茶盏放到了一旁,从怀中掏出一个黑陶大碗,放在了原处。
徐大人也明白了,“你是说大爷在避嫌?我也应该……”
老管家点了点头。
徐大人叹了口气,“好吧,那就随他们吧,我也不想往上挪动了,如今这朝堂之中不好混,永乐爷又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我能在扬州安安稳稳的就可以了,把我的话传下去,咱家人以后不许再去应天,也不许再去大爷府上!”
老管家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默默退下半差去了。
秋高气爽,此时的扬州正是好天气,不冷不热,天气干燥,天空上都弥漫着粮食成熟的味道,可就在这么好的时日当中,知州徐大人却生了病,遍访扬州的名医,也没有什么治疗的好办法,只能是在家静养。
这生病了,自然就没法办差,所以这知州大任,就完全落在了扬州同知的身上,一时间扬州同知府上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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