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进站本来就是要减速的,这个小站原计划当中也不允许停靠,但是景川侯曹震却拿着一杆红旗,在铁路旁边摇啊摇,开火车的人都是皇家亲信,自然知道这红旗的意思。
轻轻的拉了一下汽笛,火车的速度更慢了,看到如此情形,景川侯曹震也收了红旗,带着人在那里等候。
火车缓缓的停靠,李十斤,朱能,陈祖义,缓缓下车,看到曹震和郭英以后,除了朱能以外,他们两个人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但是这个表情仅仅维持了一瞬间,陈祖义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情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想好好的办差事,剩下的事情他是看不明白,也不知道。
而李十斤则是想明白了一切,看了一眼旁边神色自如的朱能,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敬佩。
这朱能的胆子真的是大,敢在那两位中间扯淡,那两位肯定是不会反目成仇,但是到后来他的死活,可就不曾知晓了!
人熊一般的景川侯曹震慢慢悠悠的走了上来,拱了拱手,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奉太上皇帝圣旨,我们来接燕王妃和三位王子回北平,其他的人跟在后边就好!”
王氏带着朱高炽慢慢悠悠的走下了车,身后则是跟着落雪和飞霜,两个小丫头的怀里抱着两个小王子。
王氏路过朱能的身旁,眼神之中竟然闪过了一丝谢意和感激!
火车缓缓启动,不一样的是,原本的列车跟在了后边,火车头挂在了车厢上,又来了一辆更加豪华的列车,看车上的标志,应该是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的专列!
这种火车头更加巨大,动力也更足,滚滚黑烟之间,拉着两辆列车竟然毫不费力,奔着北平方向轰隆而去。
列车至上,王氏来到了自己新的房间,身旁跟着的是两个上岁数的宫女,落雪和飞霜都靠不上前。
两个上了年岁的宫女抱着小王子,看那手法娴熟的劲儿,应该是没少抱孩子。
孩子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身上的衣服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这说来也奇怪,孩子闻了这草药味以后,还真就不尿裤子了。
王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也知道自己赌对了,好在是赌对了,否则的话,还真就是不堪设想……
火车之中,一个僻静的车厢,和其他地方的金碧辉煌不一样,这个地方朴素的可以,但是好在宽大,像是一座小房子一样。
朱能恭恭敬敬的走到了这个车厢,轻轻敲了敲门,但发现门是虚掩的,敲了一下之后就开了。
里边也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进来吧,咱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朱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紧张之意,恭恭敬敬的进了车厢门,顺手把门带上了。
车厢里坐着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面容俊伟,花白的胡子垂到胸口,满脸的帝王之气。
朱能只感觉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微臣参见太上皇!”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能,鼻孔里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开口说道,“起来吧,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多礼……”
朱能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脑袋一直是低垂,就好像不敢抬头看一样。
朱元璋哈哈一笑,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当初你和老四在军中,一起拼杀,一起抢钱,在一口锅里搅马勺,当时你和老四结拜为兄弟,老四说他可以是你的兄弟,但是他爹绝对不能是你爹,你当时还啐了咱一口?”
朱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微臣当时年幼无知,年幼无知……”
朱元璋哈哈大笑,“是啊,你们这种小兔崽子能懂个什么,算了,说说吧……”
朱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挣扎之意,在这段时间当中,他查出了很多东西,比如那马兜铃,那可是妥妥的奔着燕王一家的命去的,而且办事的是锦衣卫,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和万岁爷脱不了干系!
但是眼前的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头,那可是洪武大帝,他老人家不发怒的时候看起来还可以,发怒的时候就要山崩地裂,就要血流成河,这么简单的道理,朱能不是不知道!
今天他如果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那他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想到这里,朱能开口说道,“回太上皇的话,这列车之中大的暗线只有两条,一个是燕王府郎中,另外一个就是李十斤,他们两个都是锦衣卫,特别是李十斤他也是锦衣卫的老人……”
朱元璋点了点头,“嗯,说下去,他们可曾做了什么事情?”
朱能微微摇了摇头,“回太上皇的话,他们都是听命于毛大人的暗线,但是现在毛大人已然去了,新上任的指挥使好像并没有想起他们,他们两个已经好久没有得到命令了,所以只是在循规蹈矩……”
朱元璋的眼神一眯,语气之中带了一分杀意,语气加重的开口问道,“真的没有吗?”
朱能面色坦然,“真的没有,这段时间只是小臣在搅动风云,剩下的地方都很平静,就是两位小王子身子骨不怎么舒服,但也没什么病……”
“而且列车这段时间,微臣也搜查了很多回,没有任何问题,整个列车除了当兵的手里的家伙,更是没有一点点的火药,路线也没问题,都是事先规划好的……”
朱元璋的眼睛,平静的看向他,朱能的目光不曾躲闪,但是背在后边的双手,已然是微微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元璋叹了口气,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轻松的开口说道,“那可能是咱想多了,唉……白跑一趟……”
朱元璋的语气有些埋怨,老人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钢制酒壶,咕咚咕咚的喝上了一口,擦了一下嘴角上的水渍,看了一眼朱能,满不在乎的开口说道。
“你以后就别在军中了,就留在这北方吧,你也跟了咱这么多年,咱也不能亏待你……”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了一个布袋子,慢慢悠悠的继续开口道,“这袋子里有银票,有你的新身份,你的妻儿已经在黑龙江边境等着你了,地名在上面写着……”
朱能颤颤巍巍的接过了布袋子,眼圈通红,不一会儿的功夫,这眼泪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嘴唇颤抖着开口道,“上位……”
朱元璋摆了摆手,“就别做那小女儿态了,这些年你一直跟在老四身旁,也算难为你了,回去好好种地,让你的孩子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功名……”
朱能狠狠地点了点头,朱元璋看了一眼旁边的门,下巴一点,“咱也不留你了,出去吧……”
朱能躬身退下,出门一看,正好有一个车厢门打开,外面的景色正在退后,感觉和战马全力奔跑的速度差不多,并不像平日那般风驰电掣,回头看了一眼,从门缝里看到朱元璋正在微微摆手。
朱能心一横,冲着朱元璋的车厢,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就跳了下去,身体落地的瞬间,灵巧的翻了两个跟头,怀里抱着朱元璋给他的布包裹,快速的朝远方跑去。
车厢之中的朱元璋睁开眼睛,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口中喃喃道。
“路线对,没有火药,只有两个失去联系的锦衣卫?看来咱还是错怪标儿了……”
朱元璋缓缓站起身,看着窗外辗转腾挪的朱能,微微摇了摇头。
“但是那个女郎中可不怎么样,孩子明明就是有病了,竟然没开出来药,还得把她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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