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东方天际泛起丝丝亮光,骄阳金红渐渐地升起。廊下“滴答滴答”落下晨珠,碧纱橱内宁静无比。
直到放下帷幔的床榻上,隐隐传来动静,春绫走进来轻声唤道:“姑娘可要起了?”
“嗯。”
李拾月坐了起来,才掀开被子,忽如其来的凉意叫她不禁往被窝里瑟缩。
一切收拾妥当,李拾月带着春绫来到正间。徐老夫人今日换了一身棕红鹤纹锦缎交领褙子,腰间的腰封绣着精致的鹤纹。
一手被常嬷嬷扶着,一手拄着拐杖从内间走出来,一见李拾月笑得合不拢嘴。伸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侧:“坐。”
“昨晚睡得还舒服?”
李拾月笑着应道:“都好。常嬷嬷准备得多,许是离外祖母近,我睡得也格外好。”
上前几步,搀着徐老夫人坐在稳稳地坐在圆凳上。
“可是我来得晚了?”
只见门帘撩起,走进来一位妙龄女娘,正是杨氏所出的幼女六娘徐令姿。她的性格与温柔端庄的长姊和其他姊妹皆不同。
几步地走进来,一双丹凤眸灵动满是笑意,在她面容上更多几分英气,看向李拾月时眨了眨清澈的双眸。
让人心生好感,不自觉地透露亲近之感。
徐老夫人也不见怪,拉着李拾月的手就道:“不晚,你若不来我就只好让你表妹去寻你了。”
徐令姿憋着笑,走到李拾月身侧,也不见外:“那幸亏我步伐快,要不还要表妹去寻我,真是该打。”
是个活泼的性子,顺着徐老夫人的话头还不忘一旁的李拾月,可见心思细腻。
一同陪着徐老夫人用了早膳,李拾月同徐令姿才去各院请安。荣国公一共四房,按照亲王的规格府邸,所以除了长房住在主院,其余三房分散在南、北处。
四房都走完,也近两个时辰了。
今日的天气也好,寒风轻微,墙根处的积雪带不起一丝雪纱。
才拐出一道长廊时,遥遥地看见有人过来,走近了才看清那人是谁。正是昨晚最后同四位主君过来的小郎君,四郎徐云泊,三房的独子。
李拾月和徐令姿看向他时,脸上的笑意俱是敛去了几分。
徐云泊眼睛一亮喊了声:“六妹妹。”
脚下飞快走到了二人面前,脸上忽然笑开花一般,目光落在了李拾月身上。那种目光,从头到脚,都细细地打量,随即眼中露出一抹惊艳。
“这是表妹吧,昨日十娘闹得狠,也没和表妹说得上话,还请表妹别生我气。”
这话说得好像多熟悉一样。
李拾月客气的微笑,只一眼便移开目光:“四表兄折煞我,昨日事发突然,又是初次和大家见面,何来生气一说。”
并非她没规矩,实在是徐云泊这个人,不宜有太多牵扯。前世徐云泊看上她,求到了外祖母面前,外祖母没有点头,甚至还训斥了三房。
只因为徐云泊这个人,上不如世子徐云辞能力出众,下不如弟弟在文武都有擅长的地方,唯独他文武不成,沉迷女色。
光是后宅里,纳了多少个通房丫头。徐家的郎君,身边都被安排过通房,却只有徐云泊要了一个又一个,实在是不多见。
见徐云泊还想说什么,徐令姿先一步拉着李拾月的手腕:“四哥还有事吧,妹妹还要带表妹给祖母回话呢,就不与四哥多说了。若是耽搁了,祖母问起来,妹妹只好将四哥如实说了。”
徐令姿憋着笑:“而且昨日二哥还说,今日还要问功课的,不若一同随我们去了寿松堂,保不齐能见到二哥。”
徐云泊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忙拱手:“我还有事,就不同两位妹妹闲聊了。”
急匆匆地离去,仿佛身后能有洪水猛兽一般。
徐令姿虽是笑着,可眼中夹杂些许鄙夷,也没多言:“走吧。”
李拾月自不会傻到和这样的人接触,跟着徐令姿身侧,二人慢悠悠地往寿松堂走。
“方才二婶婶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拾月抬起头,才反应过来徐令姿说的什么。方才在西院,柳氏的态度称不上好。
嘴角微微上扬,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我知道,毕竟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表妹受罚,二舅母身为人母实属正常。”
徐令姿反驳:“那也不对,十娘受罚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是她非要害你,和你有何干系。”
“二婶那是纵女心切,不明是非,还同小辈计较。若是要祖母知道,只怕是又一是非”
她说得直接,却也没说错。
“那就请表姐不要同外祖母说,若是外祖母问起,就说一切都好。”
徐令姿意外地看向她,小女娘身形窈窕,穿着素纹短袄,腰肢盈盈一握。寒风轻微,她的皮肤白皙,仿佛被涂上了一层细腻的脂粉。
双眸的目光柔和,仿佛吹开寒风中的春柳。徐令姿见她不像是玩笑话,微微挑眉:“怎么,十娘有错在先,二婶给你委屈在后,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祖母面前,只会更疼你。”
李拾月摇头,揣着双手,身上的斗篷正是杨氏新准备的,阵脚细密,连花样都是现下最时兴的。
脖颈间的绒毛时不时地吹在脸庞,遮住了寒风,是在暖和的舒服。
“表妹有错,可昨晚已经罚过了。二舅母的话,其实对我来说不痛不痒,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外祖母为我做主,是真心疼我,我很高兴,原来除了阿娘和祖母,还有人真的是在疼我的。”
“如表姐所说,若是叫外祖母知晓,又是一场是非。外祖母身子不宜动怒操心,若我不管不顾只要外祖母做主,家宅不宁,还会损伤外祖母的精神。”
“何况外祖母和舅舅接我来,是为了好好过日子的,而非因我到来,姊妹间是非不断。”
“所以请表姐帮帮我,若是外祖母问起,就说一切都好,圆过去就是了。就算外祖母不信,也不能去找二舅母问吧,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徐令姿愣了愣,倒是明白昨晚为何杨氏回去非要提醒她,别犯了十娘的后路。也难怪祖母疼小表妹,这番话听了既说出事实,也没有骄纵无礼,心里头听着也是舒服的。
不得不说,这位小表妹实在是通透。徐令姿脸上的笑意,比方才真诚许多:“那我就帮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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