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羽脸上不见冷漠,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他只是轻轻地看了骆雄一眼,似乎对他的包藏祸心浑然不知:“恭喜骆先生。”
“客气了。”骆雄压下心头的不虞,纠正道:“是为师的喜事。”
“师徒同心,也能同喜。”萧承羽似乎意有所指,嘲讽之意藏于平淡语色之间。
骆雄和萧承羽的眼神撞上,互不避让间又有彼此了然的豁然,骆雄随即一言不发。
萧承羽看着这个为龙百江披荆斩棘的家伙,以前的沈平应该也是如此,只是可怜沈平是真的忠,也是愚忠,骆雄的眼底是快遮掩不住的野心,忠有几分?
“承羽来了啊。”熟悉的声音响起,是世故到骨子里的方续。
方续主动过来带路,将两人带到自己那一桌。
门前的旗袍迎宾俗是俗了点,宴请的规格却不错,“龙爷是下了本钱了,海陆空,全套!”
海里游的,陆地跑的,天上飞的,看宴请菜单是应有尽有。
沈平余光扫过,只见刚才还在亲自相迎客人的骆雄不知去向,心口揪住,人呢?
萧承羽却是一脸淡然,和方续有来我往地交谈着,方续对仓储拍卖的事最感兴趣,一直问着,也引来同桌其余前辈过来听,看上去萧承羽又成了诸人的中心。
不远处,骆雄再度出现,看了这边的场景一眼便转身,沈平也没瞧清楚他的神色。
萧承羽并不在意骆雄在哪,做什么,他被一帮前辈围着,他们问一句,他答一句。
看着不卑不亢,从容得很,一如他第一次出现在凌家别墅的模样。
除去早就见过他的人外,第一次接触他的人也留下深刻印象,只在心里说句不愧是萧家长孙,而在此时,有人眼尖地发现大厅的前方用红布蒙着一样物件,静静地放置在那里。
龙百江要在北州开古玩店,势必要亮实力,除了高价拿下古玩街两间相连的商铺外,也要亮出手中收藏,有人提了一句后,大家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台前。
那物件放在架子上,看着有三四岁的孩童高,不知是奇石还是何物。
终于等到宾客到齐,骆雄才以当家人的身份出现,举杯欢迎诸位到来,长篇大论的场面话听得人昏昏欲睡,早就知晓他们计划为何,大家也无异常,举杯说恭喜,道欢迎。
酒桌上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萧承羽从庙宇来,手上还戴着佛珠,气质脱俗,一句不便饮酒,就推脱了众人。
酒气升腾,气氛高涨,萧承羽看着时间,宴席开场一小时,吃喝接近尾声,主题也揭开。
重头戏仍未到来。
终于,骆雄借着酒意起身,略带踉跄地来到那尊不知名的物件前:“万物斋在北方颇具盛名,在南方却是无名小卒,初来贵地,以后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话毕,唰地一下,红布被揭起,众人早就翘首以盼,红布之下,一尊雕像赫然出现!
萧承羽瞥向左右,果然有几位行家已经心如明镜,龙百江高徒出手,必定不凡。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黄扬木雕!”有人率先开口,引来低呼一片。
更有甚者,有人倒吸了口凉气,只因这黄杨木雕的器型太大!
“真是黄杨木?这得用了多少材料?”
“不止,不止,你们看这雕工,纹理、疤节,利用得绝妙。”
“千年黄杨难成柏!”
“黄杨性难长,岁仅长一寸,遇闰则反退,如此大器型的纯黄杨木雕,少见!”
“千年矮可不是浪得虚名,不愧是龙爷,还有这种水准的私藏。”
恭维声四起,萧承羽平静以待,嘴角带笑,沈平眯起眼,这场面,到底是让骆雄撑住了。
黄杨木长于海拔一千两百米以上的山谷,其形矮小,百年时间,直径方能长十二公分。
因其长得慢,民间又叫它千年矮。
木质坚硬,纹细清晰,如同象牙,色泽明亮,颜色庄重。
“黄杨木雕如今已经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外面大俗,现在大雅,真有他的。”沈平对骆雄还是了解的,此人行事爱另辟蹊径,行事比龙百江要大胆许多。
先用旗袍美女博眼球,明知道会有一帮老古董对此行为非议,他偏要行之,现在又用这黄杨木雕撑住场面,一来一去,先抑后扬,这不就成了?
这尊黄扬木雕何止是用料好,雕工好,更是古物,从雕工看属于宋时!
用它来镇场子,实在是合适得顶。
行家众多,萧承羽没有跳出来,就有木雕方面的专家指出这是南宋时期的雕工,这一尊雕像是货真价实的古物,引得不少人上前驻足观看。
前有酒色暖场,现有古物烘托气氛,万物斋的宣传彻底起效!
骆雄看着不少人对这木雕爱不释手,笑容满溢!
也有人询问是否能转让,骆雄断然摇头:“这是师父的珍藏之一,可是他的心头肉啊。”
“哈哈哈,也是,看来今天我们只能过个眼瘾了。”
这尊黄杨木雕刻的是净瓶观音,观音志在,手执净瓶,普救众生疾苦。
“萧小公子是从庙宇出来的,对佛教文化最是了解,不如说两句?”骆雄突然出声,被他一打岔,萧承羽又成了焦点。
沈平微微一顿,晓得对方来势汹汹,替萧承羽捏把汗。
萧承羽已经淡然起身,缓步前行来到观音像前,指腹划过雕像,羽玉温度上升之时,也让他瞧见不少端倪,他目色不变,语气和缓:“净瓶观音,北朝至隋代流行。”
“观音手持净瓶扬柳,瓶盛甘露,甘露是无量智慧及观音慈悲,拂柳撒甘露,意为普救众生,所谓净瓶一滴杨枝水,涌作岩前大士泉。”
草!沈平看着萧承羽露出手腕佛珠,眉眼慈悲,俊秀的脸上似有佛光闪过,飙出脏话!
现场突然静默,众人都有相同感觉,这年轻人如同佛子,比骆雄更适合站在这尊观音像前,他与观音像气质仿若相通,同被佛光笼罩!
见此情形,方才意气风发的骆雄眉眼垂下,眼神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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