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照山在医院躺了好几天，语言能力没捡回来，思绪越来越清晰，身子是真的微瘫，要借助工具才能行走，凌境北拿到公证书后开始马不停蹄地处理他的破事。

先是平台那边，他主动按凌照山所占股承担了所欠部分的款项，将款项缴纳后算是全身而退，而海外置业这部分，凌境北方才知道受害人们所言不虚——凌照山的确有抽成。

每介绍一位客人前去海外置业，海外的那家代理人公司就会给他房款的20%作为提成。

一套两百万的房子，凌照山可以拿到40万，暴利之下，凌照山从未计较过种种不对劲的地方——房产就是普通的商品，还带年化率，沦为投资性房产，本来就不同寻常。

凌境北找来律师看合同，发现凌照山从未与那些受害人签定任何合约，仅仅是介绍。

他与海外的置业公司也没有任何合约，只有往来账目表示他接受过对方打来的款项。

现在的问题是海外的那家公司与购房人签定的合约里保证他们有年化6%的收益，并且承诺承租他们的房产作为公寓出售，租金二八分。

在如此巨大的利益下，这些购房人趋之若鹜，而且这些海外的房产大多不贵，从五十万到两百万不等，但回报率却令人心动。

可惜，这些人在交了房款后拿到的年化率和房租一开始还算准时，后面出现延迟兑付，再后来，要么是房子根本没有交到手上，要么是出现各种产权问题。

此时，凌境北坐在医院的病床边上，手里拿着调查报告：“爸，那些房产要么是根本不存在，要么是被你合作的公司拿去抵押贷款，有的甚至根本不在购房者名下。”

“您呀，真是糊涂了。”凌境北说道：“您虽然和海外的公司没有签合约，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代理人，可有走账，时间全是在那些受害人购买房间后的一周内，金额也对得上。”

“就是他们房款的20%。”啪，凌境北合上文件夹，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愁色：“还好，您没把路给走绝了，没入股，没合伙，就是见钱眼开收了介绍费，拉更多人下手。”

凌照山开不了口，瞪大眼睛看着儿子，他手指轻颤：“怎……”

“我和他们谈妥了，当初收受的20%好处费全部退还给他们，另外再拿10%给他们作为精神损失费，但他们见财眼开，总不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凌照山不服气，嘴里支支吾吾，他吐字不清，凌境北也懒得细听。

“爸，我只想息事宁人，迅速打发走他们，后续不再为这些事情烦扰，他们的心不齐，我各自击破，有人先松口，他们的阵线就垮了，现在只等签字拿钱，后续不再追究责任。”

凌境北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父子一场，儿子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凌照山听完欣慰地眨了眨眼睛，这个儿子没有白养，他一时间有些懊恼，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对子女好些，凌允儿虽然没有搞定大事的本领，这几天都来医院照顾他。

现在就知道儿女孝顺的重要性，儿子在外替他扫除麻烦，女儿贴心照顾，不愧是贴心的小棉袄，夜深人静，他也有些后悔，早知道按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好好和老婆孩子过。现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晚了！

压在心上的石头好像被移开，凌照山嘴角的笑容还没有露出来，就见凌境北长长地叹气。

这凝重的模样又让他心悸，他手指急切地弹动着，想要听下文。

“怎么办？”凌境北扶了扶额：“爸，我去过您的私库了，怪不得这么久也没筹到钱，原来是早空了，就没剩下什么东西，我和妈就是去求萧老，也没筹码。”

“对了，就剩下三四件值钱的玩意，我都送去拍卖行了，独独剩下那只天目盏。”

凌照山听到天目盏三个字，眼睛陡然亮起，有这东西，他还能东山再起，别的没了就没了，只要有天目盏在，凌氏不倒，他还有翻身之时！

凌境北不是糊涂人，他把天目盏留下了。

刚才还在娓娓道来的凌境北突然沉默几许，继续说道：“我和受害人们达成一致，您收收的好处费可以退还给他们，弥补他们的损失，但您不是主体责任人，剩下的帮不了他们。”

“送去拍卖行的物件经过鉴定，确是正品，能收回来五六百万不成问题，清还了好处费，还有一部分可以用来偿还抵押贷款，至于不够的，儿子生而为人您也有功劳，我认了。”

凌照山却是微微抬起手指，含混道：“你，你想要天，天目，盏！”

凌境北睫毛下垂，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萧承羽，凌照山顿时心虚，眼睛不停地眨。

萧承羽空手而来，连个果篮都没准备，他一来，凌境北让到一边，这情景让凌照山心里直打鼓：“你，你来……”

“我自然是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翻身的筹码彻底没了。”萧承羽将一纸鉴定书展开。

凌照山眼睛没瞎，离得近了一看，双目陡然瞪大：“不，可，能。”

天目盏，凌照山真正压箱底的宝贝，是他最后的底气！

凌境北这才取出随身携带的包，打开，取出个盒子，正是他珍之又珍的宝贝！

天目盏，产自建窑，以黑釉瓷器为主，其中又以兔毫盏为主，宋代斗茶必备佳品。

除了免毫盏外，还有油滴、鹧鸪斑、曜变等釉，于宋朝流传到了东瀛，在那里被称为一目釉瓷、天目盏，行业内更喜欢天目盏这个称呼。

盏之外部临近盏底处与盏里面临近盏口边缘处均有两个白毫般的亮点，犹如双目炯炯闪光，故称兔毫天目盏。其出土数量占黑釉盏之首。

兔毫盏里也有黑毫与银毫，两者相较，银毫的价值自然更高些。

凌照山奉为至宝的这件天目兔毫盏是黑毫，他走到现在的困局，愿意出售其余的藏品，哪怕把八宝阁掏空了也无所谓，就想留住这个天目兔毫盏，将来一举翻身。

如今他看着鉴定书，眼底无光，不可能，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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