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钰近乎绝望的说出自己早就疯了的时候,文蕊珠的神情说不出的悲悯,她为之动容,眼前片刻朦胧。
但她一时间又不知该以什么立场来安慰他。
就连太子也怜悯不已。
“我不过是错过一步,只一步而已。”李钰懊悔,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近乎扭曲的悔恨如将他的心放在油锅上反复煎炸,炽心灼烤之下,生不如死。
文蕊珠轻轻叹息。
不是一步,是错过了一辈子。
“阿笈,王权富贵是这世上最冰冷的东西,我早已看透,这皇位我本不想要,皆是为你而争,你若不要,纵使君临天下,又有何意义?”俊美坚毅的帝王从容优雅尽数崩塌,只余痴痴凝望。
他不顾太子在侧,似乎豁出去了。
那目光让文蕊珠如芒在背,心如被万千刀芒戳着,阵阵的抽搐着疼。
太子桃花眼眯起,脸色铁青,却并未立刻发做,气息却如冰棱刀刃般瞄准李钰。
李钰却不知收敛,像是个瞄准猎物的雄狮,不得到想要的绝不放松。
文蕊珠在这令人窒息的目光注视下,反而被激起了冷酷心思。
她经历地狱才得到如今的幸福,她才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李钰的这种行为给她一种逼迫和绑架的感觉,她平静了片刻,开口便是冷漠的声音:“表哥,我自认不是好人,自然也没有悲天悯人的心肠。”
李钰表情慢慢僵硬。
太子殿下的嘴角却疯狂勾起。
“我也不会做什么选择,那皇位不值得我和我的孩子分离,那是你的责任。”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遇与久居人下,你本就是人中龙凤,为何要困在儿女情长里。”
“表哥,你名为雨霖,岂不知天下苍生待霖雨,为天下苍生,好好做皇帝吧。”
说罢,文蕊珠淡淡看了一眼他那悔痛惊愕的表情,径直离开云阁。
她才不会心软呢。
与其被人绑架,不如绑架别人。
太子落后一步,欢欢喜喜的跟了上去。
独留李钰一人伤心断肠。
窗外文爵长叹一声,他虽为挚友惋惜,却支持文蕊珠的任何决策。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妹妹的选择是对的。
自此之后,文蕊珠搬回了东宫,无论李钰如何求见,她都以养胎为由,避而不见。
李钰隔三差五便站在东宫大门外,望着敞开的大门,踟蹰不前。
李钰:“兄长,我不该惹她生气的。”
文爵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
“她不会生气的。”良久,文爵又道:“还不放下吗?”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说这样的话了,并不能安慰人,无奈又无能。
李钰后悔万分:“我不该逼迫她,本还可以做兄妹,如今却连陌生人都不如了。”
比错过文蕊珠更令他后悔的,便是他为此为难了她。
果然人生没有最后悔,只有更后悔。
他应该保持最初的风轻云淡,儒雅可亲,与她保持亲人关系,作为她的娘家人,成为她的后盾,也足以聊慰平生。
可惜,终是越了线,再回不到从前。
正感慨间,东宫正门忽然走出一个人来。
两人目光齐齐望过去,碧桃被他们这样看着,脚步一顿,走近了才朝两人行礼。
李钰眉宇间染上喜色,眼尾因激动而微微泛红。
碧桃朝李钰呈上一个信封:“陛下,太子妃说,这是刚得到的消息,请您处置。”
李钰一愣,“陛下”和“太子妃”这两个称呼放在一起,好似文蕊珠是他的儿媳般,硬生生给两人拉开了两辈距离。
恍惚了一瞬,他打开信封细看,脸色越看越难看。
文爵扫了一眼,对李钰更加同情。
碧桃趁此时机问文爵婚事筹备的如何。
没说几句,李钰便拉着文爵走了。
他回大庆去了。
大庆与九黎的邦交尚未结束。
本是天下三分,其它诸侯小国为附属的格局百年未变,此一战,天下两份,再无诸侯小国,两国疆域的核定,人口的分布,且大战时两国的兵器,银钱来往,等等等等都需要细算。
无论上位者怎么想,两国朝臣们总要为本国争取最有利的局面,于是,谈判桌上寸步不让,一个村落也要争抢半天,据理力争。
再加上兵力,银钱,武器,矿产,等等,两国虽然和平坐地分赃,却难免分赃不均,扯皮不修。
一但有异议,便重新清算。
于是这场分赃精打细算之下,犹如拔河比赛,双方实力均等,不分胜负,只等双方疲惫方能罢休。
燥热的夏天就这么在吵吵闹闹中结束,文蕊珠的肚子也如吹气球般大了几圈。
太子每日忙得不可开交,但无论如何忙碌,他都会早早下朝之后回到文蕊珠身边,哄她入睡。
这日午觉醒来,文蕊珠看着屏风外桌案前忙碌的身影,又低头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纵使疲累,却也安心。
哗啦啦……
窗棂外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
太子的身影从屏风外飘来,先看了一眼文蕊珠,瞧她无事,这才去开窗。
鵸鵌如一抹金光般钻进来,扑到文蕊珠床边,拿脑袋蹭了蹭文蕊珠的手心。
漆黑的羽毛变成了金色,那漂亮的尾羽泛着金属般的质感。
“俺回来了,俺再也不想出去了。”它卧在床上,将下巴搭在文蕊珠锁骨上,依偎着她,享受的闭上眼睛,翅膀松弛耷拉着,看起来疲惫极了。
大庆那一撮反叛的火苗被扑灭了,它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文蕊珠给它顺毛:“好,从今以后,你不用再离开我,我也不会再使用符咒和御鸟术,咱们一起过平凡的日子。”
后面的话,她是对太子说的。
太子将鵸鵌巴拉走,占有欲十足的将文蕊珠揽在怀中。
鵸鵌不堪受辱,扑上来便要啄太子,这俩人平时友好,在争宠一事上,谁都不让谁。
眼瞧要打起来,文蕊珠发扬博爱精神,一手按着鵸鵌的脖子,一手扯着太子衣服道:“听话。”
鵸鵌软了身子,下巴贴在文蕊珠手心。
太子收回了即将作恶的手,放在文蕊珠腹上,忽然一震,他苦笑不得道:“又被踢了,儿子是不是不喜欢我?”
前世他和儿子感情很好啊,虽是父子,却如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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