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两日,顾涛再一次让人骗进了赌坊。在几名昔日同他交好的纨绔的刻意引导下,顾涛又忍不住上了赌桌。结果他在赌桌之上输了后不甘心,红着眼睛继续赌,继续输,一直赌到次日的凌晨。
这一次,他把顾家二房唯一剩下的宅子彻底输了出去。
赌场的人再次押着顾涛来到顾家二房收宅子,要将赵氏和丢了官后赋闲在家的顾之清赶走。
顾之清和赵氏自然不干,当众同赌坊的人扭打起来。
在混乱之中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顾涛,随即一柄尖利的短刀利落地扎进顾涛的心脏。随后,行刺之人迅速收回短刀,趁着混乱闪身而去,没有让任何人看清他的样貌。
顾涛没有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就倒在了地上,血从他的胸前汨汨流出来。
四周的人都在兴致勃勃地看热闹。顾之清毕竟是读书之人,多年做官又养尊处优,力气自然比不上赌坊的打手,很快就落了下风,被赌坊的人反扣双手禁锢住。
赵氏一个后宅妇人更不是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的对手,很快就衣发凌乱,狼狈不堪。
二房的那些下人,早在前几日,见田宅铺子都被顾涛输光,就连赵氏手中的银两也被搜走之后,就陆续收拾起自己的行李细软,去向赵氏和顾之清要回卖身契。
赵氏和顾之清也知道如今已经没有能力再养下人,便顺水推舟把卖身契都还给了这些下人,打发他们离开。
赵氏的身边只剩下一直都跟着她的丫鬟兰香和一个忠心的嬷嬷,顾之清的身边也只剩下一个跟随了他二十多年的长随。
此刻,兰香、嬷嬷和长随都被赌坊的打手拦着,而且迫于打手的淫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之清和赵氏被打,谁也不敢出头。
直到长随的目光无意中移到地上,这才看见倒在血泊之中的顾涛,惊呼了一声“公子!”
顾涛的妻子罗氏早已被家中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一个人躲在门后瑟瑟发抖。听见长随的呼叫,心中一紧,这才从门背后奔出来扑向顾涛,喊着“夫君!夫君!婆母,夫君他……啊——”
看见顾涛身下的一大滩血,罗氏吓得尖叫起来。
顾之清和赵氏齐齐转头,朝着罗氏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儿子。
“涛儿——”顾之清和赵氏撕心裂肺大喊!
顾之清、赵氏、罗氏到底还是被赶了出来,三人跪坐在顾涛的尸身旁,目光呆滞,面色苍白,失魂落魄。赌坊的人封了宅子,然后让人看守着,不再让人进去。
这时,罗氏的娘家人赶了过来。罗氏的父亲是大理寺左寺丞。顾之清做大理寺右寺丞期间,两人在同一处当差,同进同出,同时当值,见彼此的儿女年龄相当,家世相当,这才结了儿女亲家。
罗氏嫁给顾涛两年,因身子弱,有宫寒之症,一直都在调理,这才堪堪怀上身孕,腹中胎儿刚两个月,还不显怀。
此刻,罗氏的娘家人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结这门亲!
罗氏的两个兄长都来了。看见顾家二房满门惨状,也不由得心有戚戚焉。
念在顾涛同自家妹子夫妻一场,罗氏的两个兄长便拿出了一点银子,买来了一口薄棺材,又随意找了一块地,将顾涛草草埋葬了,随后便带着罗氏回了娘家。
赵氏的丫鬟兰香早已有了一个相好,是一家杂粮铺子里的伙计。见二房大势已去,芸香便向赵氏磕了两个头,随那杂粮铺子的伙计去了。
最后留下来的嬷嬷和长随一人扶着赵氏,一人扶着顾之清,往五皇子府的方向走去。
顾之清和赵氏都被赌坊的人暴打了一顿,两人浑身生疼,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一般,一路之上走得极为缓慢。
等他们好不容易抵达五皇子的府门前时,却被五皇子府的门卫拦在了外面。
“麻烦小哥前去通报一声,我家老爷和夫人是庶妃的娘家人,家中出了一些变故,老爷和夫人迫不得已,这才来投奔庶妃,肯请五皇子能暂且收留,容我家老爷和夫人暂住几日。”
长随上前,向着门房鞠躬哈腰,厚着脸皮讨好道。
“滚!我家爷不待见你们!”门房毫不客气,抬起一脚就朝长随踹过去。长随猝不及防,往后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时,一名婆子从里面出来,将手中的几块碎银朝着顾之清和赵氏砸去,“拿着银子快些滚!日后莫要再来!庶妃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庶妃说了,日后同你们再无瓜葛!”
看着往自己身上砸过来的不足十两银子的碎银,听着婆子说的话,顾之清和赵氏不禁老泪纵横,心中又苦又涩。
“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碍眼了!媚儿不会再认我们了!”顾之清颓败地捡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银子,转身就走。赵氏、嬷嬷和长随跟了上去。
四人只好暂时去了城外的一处破庙里栖身。
顾之清满心凄凉。他想起自己少年才名,高中榜眼,曾经是多么风光;他想起自己在涂州任上时,也曾经是百姓的父母官,做出过政绩,受人拥戴。
他还想起德昭帝也曾器重过他,将他调回京城,嫡母去世,还下旨免了他的三年孝期……
他的仕途,他的命运,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之清突然仰天长笑,接着他从地上蹦起来,开始一个人蹦蹦跳跳,又唱又笑。
“老爷!老爷!”长随见他失态,吓了一跳,立刻上前唤他,想要拉住他。
可是顾之清却挣脱他的手跑出了破庙,又唱又跳地往远处而去!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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