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的时候,陆铭很有些诧异。
这几天喜事连连。
首先,黑山行署对二曾事件的调查组已经撤离,认可了龙岗县公署对二曾的指控,因为证据确凿,实在挑不出毛病。
又有佐敦煤矿带头闹事的小股东十里铺徐家的田产纠纷。
县法院已经裁决以前县署对徐牛子祖上地产的强征令为违法行为。
现今田产由县署按照原价从徐家手里赎回,全部归还徐牛子。
五万多亩土地,当年5万元卖给徐家的,现在县署5万元赎回。
至于徐家这些年从土地的收益,算是徐家得到的利息了,至于当年徐家和县署有没有暗中勾结霸占徐牛子祖上土地,也不再深究。
但徐家闹事的话,当年的账怕还要算一算。
看起来徐家不吃亏,可由奢入俭难。
这百年来,徐家后人都是锦衣玉食,十里铺就好似他们的私人领地,整个十里铺的乡民都是其领地上的附庸,现今被强行赶走,仅仅拿到5万元赔偿。
以后的生活,哪里过的下去?
而且徐家人心里都清楚,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家主参与了佐敦矿小股东联合闹事事件,而且,家主是带头人。
现今,惨的一塌糊涂。
而十里铺的土地,按照陆铭和徐牛子签订的协议,现今赢了官司,徐牛子拿到百分之十,五千多亩土地,其余近五万亩十里铺田地,都进了陆铭囊中。
陆铭接到现在这个意想不到的电话的时候,人也在十里铺。
在原本徐家的豪华大宅里转悠,现今这里,成了自己的独立王国,还准备回东海再回来时,这里宅院应该已经重新粉刷装潢完,到时候来这里住呢,也和附庸于自己的数千佃农家庭增进下互相了解。
这时,接到了来自黑山的电话。
打电话的,更是意想不到的人,说是李世轩的姐姐,叫李香儿。
现在她人在黑山,询问自己有没有时间,和她见一面,她会亲自来龙岗或者三沙镇拜访,不用劳动陆议员奔波。
李香儿语气很斯文,很客气,声音也很好听,极为舒婉的那种。
自己已经将李世轩直接告到了省城城区法院,不过显然法官们也都认为这官司很棘手,所以定在了一個月后开庭,自是给双方充足的自我调解时间。
陆铭琢磨着,回东海一趟处理下事务再回来也赶得及。
准备明天回东海的,却接到了李香儿的电话。
……
龙岗大酒店已经对外营业,重新加盖及装潢过的酒店,一层都是四人间,二层是两张床的标间,三层除了标间外,还有几间套房。
109是四人间,和3楼的标间不同,1楼的四人间和2楼的双人间是可以不认识的人分别入住的,每个人支付的只是一张床的房费,1楼一张床收费为每天3角钱。
李香儿住的是109,不过在龙岗,单独的女客人本来就极为罕见,是以,她和一个人住单间倒也没什么区别。
她胆子很大,竟然是自己坐公交车来的。
陆铭倒是调查过李香儿的丈夫胡定金,也就是胡家最主要人物,总督夫人胡氏的亲哥哥,也是胡司令的堂弟,现今江宁省三司之一的财政司司长,但这个人,特别清廉节俭。
作为江宁省的财神爷,看起来,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企业有特别的利益输送。
而且很是自律,财政司配的公车,他去做私事都从来不乘坐,而是喜欢骑着辆自行车到处溜达。
要说,作为三司之一的长官,便是正当收入,年薪也在7000元左右,买轿车自是绰绰有余,但他好像资助一家孤儿院,也剩不下几个钱,而且,可能不喜欢汽车这类工具。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实则是贪婪成性的胡家集团的核心人物,是他们所有人的主心骨。
陆铭接到电话,听到这位财神奶奶住109,倒是有些诧异,现今时代,夫人也能跟着做这种表面文章,也算难得了。
而见到李香儿本人,陆铭心里暗赞,了不起。
这李香儿,作为三司长官夫人,穿得极为朴素,和乡村妇女干部一般,都是咔叽布料的衣裤,蓝袄蓝裤,黄袜系带黑布鞋,人当然是很漂亮的,雪白瓜子脸,齐耳短发,斯文秀气,有种别样的温婉气质。
“在这里谈1000万的纠纷!”陆铭笑了笑。
李香儿从暖壶倒了杯水递给陆铭,陆铭一怔接过。
李香儿轻轻叹口气,“陆先生不必讽刺我,我知道,很多人都认为定金虚伪,陆先生大概也是这样以为的,其实定金一直不是外间想的那样,和我成亲后,为了迁就我更委屈他了。”
“我呢,一直在乡下长大,因为我的父亲重男轻女,我和小轩是双胞胎,出生后,我就被父亲送去了乡下外婆家里,生活一直很清苦,小时候,有时饭都吃不饱。”
“那时候,只有过年才能进城见父亲一次,父亲也让我喊小轩兄长,虽然外婆说,是我先出生的。”
“直到我长大了,有一次过年,父亲在警厅执勤,我去给父亲送饭,不小心被视察的定金的车撞到……”李香儿俏脸露出一丝苦涩,摇了摇头。
“现在,我是小轩姐姐了,可我们虽然是一胎所生,但十几年都没生活在一起,我不了解他,也管不了他,所以,他再顽劣胡闹,我也没办法。”
“但陆先生……”李香儿秀气双目看向陆铭,“定金真的一直没碰钱,我一直知道,定金的家族,怕是……,这些,定金也懂,他经常深夜睡不着,闷头吸烟,但他管不了别人,只能自己独善其身……”
陆铭摆摆手,“我家乡有一句俗语,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也许你说的是真话,但你丈夫在那个位置,没有约束族人,实则就是一种纵容,姑息养奸,还觉得自己心安理得独善其身,天下道理,没有这样讲的。”
“而且,你真的知道胡家及其附庸组成的庞大官商集团,内部是怎么运转的?你丈夫,真的没参与?”
“有时候,自己欺骗自己,可能是最容易的。”
李香儿沉默,过了会儿,轻轻点头:“也许陆先生您说的对,但就我来说,想帮我弟弟,是拿不出多少钱的,我也没和定金说,何况,一千万是什么概念我是知道的,就算和他说,就算如你所说,他是族人的主心骨,能指派的动他们,可要凑一千万,莪想,也没人会答应。”
看着陆铭:“陆先生,这个赌约,本来就很荒唐,不是吗?”
陆铭笑笑:“并不是啊,我本来输了是准备拿出一千万的。上了庭,这也是支撑我的最有利证据之一,我有财力支付这一千万,所以,要说赌约是开玩笑?那肯定不行!我输了,因为我财力够,法院会不执行吗?”
李香儿俏脸露出丝诧异,但很快恢复自然,点点头:“那是陆先生你富贵,但我家里,实在拿不出这许多钱,还请陆先生能拿出一个解决的方案。”
陆铭点点头:“你来见我,想来是有了解决方案的,说来听听。虽然,我还是坚持要拿到一千万,但你费了心思想的解决方案,我给你个机会,说来听听,给你10分钟时间。”
李香儿轻轻叹口气:“那是在见到陆先生前我想的办法,但见到陆先生后,我就知道不可行,现在,我也一时没了主意。”
陆铭看看表,“那我给你些时间,我去我书店转转,下午三点,我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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