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的小院一天一个变化,待到春试开始时,路过茶馆的人们发现,小院里一片春意,甚至还有一株树上打了粉红色花骨朵。没有人停下脚步驻足,便是茶馆的主家,打此路过时,也没多看一眼,陆竺詈推着小木车,车里坐着两娃娃,模样相同。
陆竺詈一边推着小车,一边看向身边的人,嘴里不停的问着,这个有没有带,那个有没有落下,絮叨着没完。周凛很有耐心的听着,即使是重复了几次的问题,周凛依旧认真的回答。陆竺詈东看看西看看,然后非常靠近的,小声的询问,“给你准备的荷包带着没?”周凛微微的点头,然后他并没想把荷包给出去,周凛比陆竺詈想得更多,他觉得今年的加试肯定不一般。
离春试院子还有些距离地方设了卡点,只能考生才能进入,陆竺詈推着小车,看着周凛越过卡点往里走,心里很是担忧,也不知周凛会分到什么样的院子,这几天的吃食是凉的,还是热的,“曦谨,曦诺挥挥手,向父亲摇摇,给父亲加油。”陆竺詈见周凛回头,忙弯腰在小车边说着,他以为两娃娃不会配合,然而,两娃娃当真举起爪爪,脸上还带着笑。
周凛回头见到两儿子挥手,不由得也抬起手,然后觉得怪怪的,又放了下来。当看到陆竺詈冲他不停的摇手后,又不由自主的摇了摇手,然后快速的放下,转身往里走,步伐匆匆。来往的考生不少,两人的动作虽然突兀,但也没有多少人特意关注。特意过来的三位王爷,站在一侧楼台上,一直注意着两人的动作,安合王一脸的淡定,平高王摇头,武东王却是笑出了声。
“等殿试后,定要与弟弟相认,着实有趣。”武东王笑出声,现在对弟弟越发的喜欢,“那些嚼舌根的,当是让他们闭嘴了。”
其他两位王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下面的人,嘴角微微都泛着笑,安合王是第一次见着陆竺詈,他没见过叔叔是什么模样,两位表兄都言陆竺詈和叔叔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安合王仔细着打量着陆竺詈,他却不知,如若两人站到一起,怕是有人会言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比起平高王和武东王,安合王和陆竺詈更为相似。
陆竺詈可不知有人在打量他,见周凛进了院子,看不到影了,便推着两儿子往回走,这会儿一直远远跟着的来福和挑云忙跑了过来,挑云主动接过推车,来福讲着茶馆的进展,问着主家是否要去茶馆看看。
陆竺詈想了想,按说应是去茶馆看看的,但有两娃娃在,还是算了,待周凛考完,再去也不迟。“有你去监工,我很放心的。”
会试的时间只有两天,前一天把人送进考场,第二天人便回来了,感觉奇奇怪怪的。陆竺詈看着周凛,“可有受冻?”
“没有,分的是向阳的屋子。”周凛打了个哈欠,“有火盆,还有暖炉并没有受冻。”周凛并没有说,旁人只有火盆,有暖炉的大概只有他。“回来前和以前的同聊了几句。”
“没受冻便好,昨晚必是没休息好,且去躺一会儿。”陆竺詈倒没想那么多,只当是京城与地方不同,对考生的福利好些,“洗澡的热水早就准备着,我叫人送过来,你且去洗了后,睡一会儿。”
周凛点头,他确实很困,虽说昨儿睡时,盖的被子新晒过的,但听着同窗说起盖的被子有股奇怪的味,还有虫子,他听着便觉得身上发痒,许是和陆竺詈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周凛对“干净”有了非常强的执念。
两娃娃听到父亲说话的声音,同时看了过去,两张相同的脸,瞪大的眼睛,因为见着父亲开心的弯起,因为高兴,小爪爪还拍着地板,然后速度的扭动身体改坐为爬的向父亲奔去。周凛则非常快速的侧身大步向内室,“我身上的衣服两天没换了,可不敢抱他们。”
陆竺詈看着周凛的样子觉得好笑,坐到地上把两儿子拦了下来,“曦谨,曦诺,乖,你们父亲去洗香香后再出来抱。”
“FU!”
“PU!”
两娃娃发出的声音,让陆竺詈瞪大眼睛,不置信的看着两儿子,然后便不满的道“我天天围着你们转,把你们生下来,你们居然先叫“FU”,真是让人伤心。”陆竺詈拎起周曦谨小朋友,就他的发音最准。
周凛也听到了刚刚的声音,正僵在内室口,呆站着,望着陆竺詈托抱起来的长子,脸上泛起笑,还是标准的傻笑。
曦诺见哥哥被小爹抱起,便抬手冲着没进内室父亲要抱抱。陆竺詈见着转头望去,“你还不去洗,在那站着傻笑啥?”
周凛快速的收了笑,转身进去,自以为很正常的走路,却是同手同脚的。陆竺詈见着周凛的样子觉得特别的好笑,抱着儿子笑倒在地,曦谨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见着小爹爹在笑,便也跟着笑,谨诺见父亲没理他,而小爹倒在地上笑,便也跟着倒在地了,和小爹一起乐。
陆竺詈捏了捏两儿子的小鼻子,“你俩跟着傻乐啥。”
“啊!”两娃娃向小爹抗议着,在小爹的怀里拱来拱去的,陆竺詈摊开身体,因为地笼,地上很暖和,陆竺詈放平身子,任由两儿子一人一边抓着他手玩。
等到周凛洗澡同来,地上倒着的父子三人都已经睡着了。周凛先把两小的一个接着一个抱回床上,然后才把陆竺詈抱到软榻上。拿毯子给陆竺詈盖上,见他睁开眼睛,“没事,睡一会儿。”陆竺詈本能的往里侧了侧,周凛笑着躺到他身边,抬手把人拥在怀里,“睡吧!”
陆竺詈蹭了蹭周凛的手臂,这会儿才觉得,昨儿晚上他睡的并不舒服的原因。
春试过后,等待放榜的日子里,周凛并没有接受以前同窗共游京城赏春景的邀约,每天上午都会和陆竺詈去一趟茶馆,茶馆里面已经修缮得差不多了,每一天都会有着明显的变化,等到茶具入橱,特制的山水茶台摆上,茶馆的修缮便已完工。
那些个小哥儿的茶艺,陆竺詈也抽时间过去给大家做了几次示范,他会的那些连皮毛都算不上,但在茶馆里,足够了。小哥儿们学得认真,经过这段日子的学习,他们的气质明显变得不一样,虽还没有翩翩公子的气度,却也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气质,他们自己能感觉到变化。
几位小哥儿若是一同出行,很是抓人眼球,不是他们长得多俊俏,而是相同的衣服,每个身上却有不一样的气质。刚开始几人被看得还会不好意思,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陆竺詈却仍是不满意,他觉得这些人身上的气质不是那种出尘的淡然,和先生讲明时,先生摇头,“东家,那种气质,是一个顶盛的家族几代人的熏陶下,才会有的。他们才学了几天,东家有些难为人了。”
沉默着,陆竺詈很无奈,却也无法,只能接受现实。向先生拱了拱手,“还要劳烦先生,继续为他们授业。”
先生愣住,原本他是准备到了日期就结束的,但受了陆竺詈的礼,先生不好直接拒绝。他这段时间为哥儿授业承受了很多的非议,当初接下邀请,一方面有来自王爷的权威,另一方面着实是他缺钱。现在虽然他仍是缺钱,但这段时间,他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人言可畏。
陆竺詈不清楚这段时间,先生有经历什么,但就算知道了,陆竺詈也不会多言,这种事能不能挺过,不是其他人如何劝慰,而是自己内心是否足够强大。陆竺詈自认不是内心强大的人,所以上辈子,他也只是做到守着自己的秘密。
在听闻先生言需要考虑一下过后,陆竺詈还觉得奇怪,待先生离开,才从来福那里听说外面谣传之事。“朝廷里的言官……还真是不事闲的,吃饱饭撑着,连我等百姓之事都要管。再说隼朝有律令限制只有男人可以科举了吗?”陆竺詈翻了个白眼,“一天天总觉得自己出身有多高贵,上数几代不一定是什么出身,说得自己怎样怎样,看不起女性或是哥儿,他们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公子,这话在外面说出去,怕是会引起非议!”来福见公子生气,忙上前道上茶水,并小声的提醒着。
“我不说。”陆竺詈自认不是能言善辩之人,但他不说,不代表不会画出来。来福见自家公子如此说,以为此事就过去了,却不想一个月后,公子的画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茶馆里还差一位茶点师傅,这让陆竺詈非常头疼,冬霜手艺不错,可不能让他去茶馆,倒不是因为冬霜哥儿的身份,而是他若去茶馆,家里就无人照顾两娃娃,寻一位手艺精巧的茶点师傅便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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