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就是起到这种作用的,”心理医生说,因为这是收费的咨询,他解释得也格外细致和耐心,“就像酒精一样,药^物可以麻痹、控制或摧毁你的神经,让你处于无意识的状态,这时候再反复对你进行暗示和洗脑,效果会相当卓越。但根据你的叙述,你的心理医生只是简单地通过对话就让你陷入清醒梦中,这在现实中不可能做到。你确定你真的没有摄入任何药^物吗?也许是你忘记了?或者也许是他催眠你忘记了服药的过程。”
他不可能忘记,艾伦想。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艾伦翻来覆去不知道反复回忆了多少遍和亚度尼斯见面和对话的全部过程,所有的记忆都完整、清晰、一目了然,没有丁点混淆不轻的部分。
如果他接受了药^物催眠,他的大脑不可能完整地回忆起和亚度尼斯对话的全部过程。
艾伦百分之百地确定他没有服用任何奇怪的东西。他倒是在刚进门的时候看到了奇怪的东西,受到了一点惊吓,但单纯凭着那点惊吓也不可能达到药^剂才有的效果。
那么就是超能力了。
……用超能力来做心理咨询?
非常少见的选择,起码艾伦从未听说过有超能力者做除了超级英雄或超级反派意外的工作,但亚度尼斯的治疗成效显而易见的优秀,深陷苦恼的艾伦也没心情去计较太多。
艾伦没有告诉莉娜亚度尼斯的异常,不过他表现出了对亚度尼斯的信心,因为信任他,莉娜也相当信任那个她未曾谋面的心理医生。
她的态度比艾伦自己的态度都要更积极一些。
尽管明确表示会给艾伦留出空间,可艾伦能感觉到莉娜在悄悄关注他。
这么多天以来,她还是头一次主动回避艾伦。
艾伦很紧张。
虽然在很多人眼里他才是这个家庭的支柱,毕竟他赚的钱更多,事业更成功,地位更高身份也更体面,但艾伦心里头其实很有数……以他那点儿可怜巴巴的待人接物技巧,这辈子都别想再撞上另一个像莉娜一样体贴聪明还爱他的妻子了,更别说莉娜还漂亮。
金钱和权力虽然也有足够的魅力,但离开他之后,莉娜绝对能俘获大批追求者——这一点倒是艾伦看低自己了,和他差不多地位的人里,像他一样对家庭忠心耿耿的人也是千里挑一,不仅是他离开莉娜以后找不到更好的,莉娜离开他以后其实也是同理。
他只是习惯性地在心里美化莉娜,觉得莉娜哪里都好罢了。
发现莉娜在逃避他这件事让艾伦变得更低落和沮丧。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艾伦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那些荒诞的梦,他发誓他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的妻子和他的小家,他甚至无法想象他的生活没有莉娜会变成什么样子。
谁还能周到地帮助他接待合作对象?谁还能在他结结巴巴地说了傻话后被他窘迫的样子逗得开怀大笑?谁还能在他被当面嘲讽后不动声色地让对方哑口无言?谁还能在第一时间明了他的情绪、安慰他和保护他?
就算莉娜做不到这些他也爱她,她能做到这些让他更爱她。
但艾伦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带着自己混乱的思绪胆怯地逃跑了,一整夜都只是枯躺在床上,心烦议论,无法入眠。
天边微微泛起白色的时候,他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必须得做点什么赶紧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他脑中留下的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
*
派对结束后,莉娜终于有时间坐在床边,细细端详这个被她亲手从院子里挖出来的盒子。
盒子比她的巴掌略大一点,深黑色,外壳是皮质的,触感有点像是山羊皮,但又比山羊皮柔软和细腻得多,摩挲时甚至带着一种极高级的丝绒感。盒子的表面绘制着不详的哥特式符号,几粒失去了光泽的浊黄色钻石被胡乱地镶嵌在盒子周围。
莉娜转动着它仔细观察,发现在特定的角度,深黑色会变成瑰丽的红色,浊黄的钻石中也聚集起了一点光晕。
这时候轻微地移动这个盒子,那些光晕甚至会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转动,像是一只又一只小小的眼睛在凝视着她似的。
这情景可怕又诡异,然而莉娜除了在长时间凝视和摆弄盒子后感动轻微的眩晕外毫无影响。
她完全被这个做工粗糙得惊人,材质却又昂贵得惊人的小东西给迷住了。
莉娜尝试着打开这个盒子,然而盒子的表面既没有缝隙也没有锁扣,除了摇晃的时候能听到内部传来的声响,证明它确实是空心的,而且里面装了东西以外,莉娜完全找不到打开它的方法。
直到阳光刺痛瞳孔,生理性的泪水溢满了阳光,莉娜才反应过来自己整夜都没睡,光顾着研究这个盒子了。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将它放到了床头。
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不安全,她拉开抽屉,把盒子藏到了一叠内衣下面。
*
史蒂夫漫步在黝黑阴森的洞穴中。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但这种感受和他平时的梦不同,这个梦里有太多诡异和超现实的部分。当然,在这个充斥着超能力者、神话人物和外星人的世界,“超现实”有点难以定义,但作为非正常人类中的一员,史蒂夫能感觉到这个梦里所携带的邪恶的错觉。
这个黑洞洞的地方充满了怪异的氛围,哪怕只是单纯地站在里面,史蒂夫心中都充满了正在被莫名的、巨大的怪兽所追逐的紧迫感。
他尝试着向前走,而一旦他开始这么做,那股被追逐感就猛然增强了,危机感和死亡的预警让史蒂夫只想不管不顾地拼命向前奔跑。
他最终靠着他强悍的意志力忍耐下来,静静地停留在原地,那巨大的猛兽距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气势汹汹,危机感和濒死的绝望紧密地裹住了史蒂夫,然而无论感觉到了什么,他都只是稳稳地站着——
直到那巨大的野兽掠过他的身体,咕哝着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在这一瞬间,史蒂夫忽然明白了这个梦到底是什么。
有一个超能力者正试图将他的灵魂或者精神赶出他的身体,好占据这个拥有强横力量的肉^体。
史蒂夫醒了过来。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在床上翻过身,剧烈地咳嗽着,一边咳嗽一边干呕。他的脑袋又涨又痛,身体也空虚无力,但史蒂夫还是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吐得天翻地覆。
腥红的污血和紫红的血块从史蒂夫的喉咙中源源不断地溢出来,史蒂夫冲了五六次厕所才吐干净。吐完之后他也顾不得别的了,跌跌撞撞地冲到隔壁猛敲门。
“巴基!”他喊,“巴基!快开门!你还好吗?马上来开门!巴基!”
门打开了,收不回力道的史蒂夫往前一扑,巴基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
“史蒂夫?”他奇怪地问,“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很糟……你的胸口为什么有血?你受伤了吗?”
他赶紧扶着史蒂夫进房,转头就去翻急救箱。
在他身后,史蒂夫虚弱地说:“我没受伤,巴基,我做了个怪梦。”
*
亚度尼斯意识到布鲁斯短时间里是不打算走了。
证据很多,布鲁斯让人送来了一堆衣服配饰和一些家具是其一,他打了个电话告诉父母现在在亚度尼斯这里暂住是其二,他还用蝙蝠侠的声线跟戈登局长做了番短暂的沟通是其三,他……也不用其四了,这三条就够用了。
而且布鲁斯都在这栋房子里迷路了有七八回了,竟然还没死心地打算再来几场探险。
“你打算住多久?”亚度尼斯问布鲁斯,“我这里情况特殊,在这里停留太久不是件好事。”
布鲁斯说:“你知道吗,我最近在仔细回忆你还住在我家的时候我经历过的那些怪事。”
亚度尼斯不说话了。
他其实也不太记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像一般人也不太可能记得上上的周五吃了什么晚餐一个道理,当时他的主要活动范围在人群里,既然如此,就不可避免地导致身边发生奇怪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如果当事人实在是疯得厉害,亚度尼斯会给对方做一套完整的洗脑工作,但因为就算是这种完整的洗脑也会给普通人类留下不可避免的后遗症,当事人疯得比较轻微的时候,亚度尼斯什么也不会做。
当然了他会跑得稍微再远一点,换个地方去祸害别人。
“我其实不太记得那些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布鲁斯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亚度尼斯感情稀缺的脸,“考虑到我当时才八岁,记忆不够清晰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我在这么多年里,除了一心追着你的踪迹到处跑以外,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不记得八岁发生过的事情。”
不,你怀疑过,亚度尼斯默默地想,你怀疑过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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