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事情就算了,偏偏这件事情是宴彬珂不能忍的。
拜师学徒,在他们宴家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
从他父亲愿意收姜予安为徒弟,还让他跟着喊师姐时,就代表着他们宴家手艺的传承。
磕头拜了师,哪里还能再去认一个师父!
就算不是同行,他也不同意。
绝对不同意!
他心里同时也做好了计划,要是姜予安为了她母亲的病做出妥协,他不会怪她,但也绝对不会再见她。
一个背弃师门的人,哪怕是为了亲情,他也不会再让其进门。
宴家传人,也不缺这一个。
餐桌上的人似乎没料到宴彬珂会发这么大的火气,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
郭老甚至只当他拉不下面子,才如此动怒。
于是开口打趣缓和气氛:“你个老东西,这么大脾气,我一个学医的,又不是抢你徒弟去和你抢生意,怎么了你。再说了,我也是为了小友好。你说我这么一把岁数了,我不把东西教给人,万一我哪天……”
“郭老先生。”
不等郭老把话说完,姜予安先一步把他的话给打断。
她搁置筷子,在餐桌前坐得笔直,面上笑得如时臻一般温和。
“您也说了一把岁数,可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会长命百岁。”
她语气十分郑重,看得出并不是为了回应这句话而来。
还有那拜师一事。
餐桌上坐着的都不是小孩子,看得出来姜予安要说什么,顿时纷纷安静下来。
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寂静。
姜予安抿了抿唇,才组织好言语开口。
“首先,我很感激郭老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但我已经拜进宴家门下,恐怕不好再另外拜师学艺,实在是抱歉。”
郭老这才明白宴彬珂方才为什么如此动怒。
他有些讪讪:“我也没想到你们厨子还有这规矩,但我这学医的,和你们厨子……”
“郭老,我明白你的意思。”
姜予安温声打断,笑容不减,“但我学到的规矩就是此生只有宴家一个师门,不会再有其他。虽然在这个时代或许听起来有些可笑,但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可笑又固执的人,不是么?”
郭老沉默。
宴彬珂抬眼看了姜予安一眼,微微抿唇。
他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便并没有再多言。
姜予安继续补充:“郭老您的好意我便心领了,如果今天有得罪的地方,希望您不要见怪,后面的饭菜上我给您补偿回来。至于拜师的事情,今日就当一个玩笑话,咱们笑一笑就过去,如何?”
郭老一时也没接话。
姜予安也不急。
她说话语气比较直,让人心里不舒服有是有可能的。
但如果不直说,给人家一点期冀希望,到时候又拒绝,岂不是更尴尬?
气氛便就此僵持。
还是宴彬珂出来缓和气氛,“都愣着干嘛,吃饭啊!老郭你不是成天惦记着我师姐这点吃的吗,现在怎么不吃啊?”
郭老目光缓缓地看过来。
宴彬珂也不怵他,冷哼了一声:“你瞅什么瞅,我宴家的规矩就是这样,你想让我小师姐拜你做师父,让你长个辈分压我一头,做梦去吧!”
他得意洋洋,因为看透了郭老那点小心思。
郭老忽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重新拿起筷子。
被宴彬珂这样一提醒,他也的确是想起来,和姜予安提这么一嘴,的确是这个心思。
只是活到这岁数,这是头一次被这样无情拒绝,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
此刻被宴彬珂提醒,方才回过神了。
——他不过是想打趣打趣宴彬珂,又何必把这事儿当真呢?
所以这女娃娃说是玩笑话,也的确如此。
只不过心里那口闷气,还是堵在里面,有点出不去罢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上的筷子拿起来又放下。
言辞坦诚。
“想让小友当我的徒弟,起初的确是存了那点心思,想让我这个逗了半辈子的老友吃个亏。不过后面看小友你的韧性,是一个学医的好料子。何况现在的大学生,都是和你这样大的岁数开始学,你这个岁数跟着我也是可以的,我是真心想让你当我徒弟。
倒是不想,你们宴家一个个脾气都跟菜刀一样硬,也罢也罢!”
姜予安脸上浮现几分歉意:“郭老您言重了,我高中念得虽然是理科,但后面几年就再没有碰那些知识,对生理更是一塌糊涂,就算没有宴家这层关系,恐怕我也没有资格当您的徒弟。
我就是一个在厨艺上有点天赋的普通人,行医治病,这种神圣的事情我恐怕不行,真要是跟你学了医,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情,都不敢出去报你的名字。”
郭老哈哈大笑:“得得得,不必再说这些好听的话哄我。教我还是照样教你,不过这师父,你就不必叫了。如果可以的话,你称呼我一声老师也可以。”
这个姜予安和宴彬珂是可以接受的。
从小到大,学校教过她的老师不知道有多少。
郭老现在也是许多大学荣誉教授,偶尔还会出去上几节课,可以说是很多人的老师。
如果他愿意带一带姜予安,称呼一声老师也不是不行。
姜予安露出微笑:“那我就先称呼您一声老师,等到时候跟着您学习知识,还希望您不要嫌弃我愚钝。”
“嗐,我可不敢!”
郭老摆了摆手,重新拿起筷子,“要是嫌弃你,你往菜里面多放盐,我可怎么办!”
说到底,还是吃最重要。
毕竟民以食为天,厨子最大!
经过这一番言论,餐桌上的氛围也重新恢复融洽。
郭老期间也和姜予安聊了聊。
术业有专攻,他会把他最精通的东西教给姜予安,同时也会结合姜予安本身的优势。
厨子,如果顺带学点医术,莫过于食疗最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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