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在最上面的确实有个国家统一的汉传佛教实行度牒僧籍制度的办法,但不同的寺庙各自具体实施起来的时候,在不违反整体大制度规定的条件之下,有着各自不同的操作方法。
梁京白这两年致力于在佛学院活动并且在霖梵寺内开始讲禅,是有原因的。
有人的地方,就必然有利益的滋生,佛门重地也不例外。
每个人都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无欲无求,即便是想要一心一意侍奉佛祖,也是一种欲求。
霖梵寺内部各位大师之间,也有派系之分,大师们所收的徒弟们,自然而然地也有竞争。
主持或者说方丈,其实已经是最中立的了,但在梁京白眼中,也应该划分为梁家的人。
前阵子梁京白遭到黄清若的攻击,霖梵寺能顶着梁家的压力帮他稳住大局,一方面得益于梁京白这些年在寺内的苦心经营,另一方面也是得益于文婴大师的回归。
虽然文婴大师没有直接在帮他,但梁京白的确从文婴大师某些四两拨千斤的无意之举中渔翁得利了。
文婴大师在曾经梁京白的眼中,是比不上主持中立的。文婴大师和梁家的私交一直比较紧密,和梁晋东、和梁满仓,以及三叔公,分别有私交。
以前梁家也是一度想助力文婴大师推选为霖梵寺的主持。
可文婴大师本人无心于此,才有了如今这位主持的上任,并且如今这位主持是在每三年一次的任期中连任至今的。
由于梁京白是记在文婴大师名下的居士,以前功课方面被盯得比较紧,个人时间并没有很多。他也十分小心谨慎。
六年前文婴大师远渡樱花国游学,反而给了梁京白更多施展手脚的空间和时间。
文婴大师回国后,梁京白以为自己又得恢复从前的谨慎。
事实却是,文婴大师愈发地佛系。
因为梁满仓和梁晋东都已经去世,文婴大师与梁家的私交直接断了两个人。
加上文婴大师离开霖江太久,脱离三叔公能建立起的利益网,在三叔公那里也成了纯粹的僧人,所谓的私交自然而然地也不如从前。
反倒是梁京白渐渐感受到某些渔翁之利。
他对文婴大师便多了一分观察。
这分观察里还包括梁京白曾经所疑心过的:万佛墙内的所有寄存之物,文婴大师是否真的一无所知、从未窥探过那些人藏在霖梵寺的这些秘密?
今次梁京白从梁家回来霖梵寺,首先去见主持,在主持那里碰到了文婴大师。
文婴大师和主持也在手谈,梁京白并未打扰,从旁做一个观棋不语真君子。
从棋局来看,两人其实还要下很久。
梁京白观看片刻之后,原本打算默默退回去,之后再来跟主持请罪。
但主持和文婴大师暂停棋局了。速赢小说
说这盘棋在文婴大师前往樱花国游学之前,两人就下到一半。
在文婴大师去年回国之后续上了,一直以来也并不着急分出个胜负,什么时候两人都有空了,来下一会儿,慢慢的,一步步的,未来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对弈。
这会儿主持在暂停和文婴大师的这句棋的时候,说了一句,他这个主持应该差不多当到头了,下一任大概率不会再是他。
“……不过我也确实累了,该退休了。”下一句主持是转头对梁京白说的,“老衲这份苦,都是替你老师受的。”
梁京白听得明白,主持的意思是,最初梁家中意的是文婴大师成文霖梵寺的主持。
主持知道梁京白现在是来干什么的,让梁京白不必道歉了,以及刚刚已经和文婴大师商量好了处理方案。
梁家的人也联系过霖梵寺出面帮梁家做个澄清,霖梵寺答应下来了。
所以梁京白可以不必再管。
梁京白还是道了歉,然后又道了谢。
主持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梁京白真的不打算从居士剃度成为正式的僧人。
两年前主持便问过梁京白的意愿,梁京白彼时回绝的理由是他的修行不够格。
如今主持又提了一次,否决了梁京白修行资格上的问题。
前两年梁京白无论在佛学院的表现还是在霖梵寺内的讲禅,主持全都看在眼里,对梁京白的考察结论就是梁京白在佛学方面的悟性很高,是一个好苗子,倘若能一心一意皈依我佛,未来能是第二个文婴大师。
当着文婴大师的面,说他能成为第二个文婴大师,梁京白的姿态更加谦虚。
和主持分道扬镳之后,梁京白继续和文婴大师同行。
文婴大师考察了一些梁京白闭关修行的成果。
这是梁京白此次回霖江之后,和文婴大师的第一次独处。
原本清晨的早课之后,梁京白应该主动去问候文婴大师,主动向文婴大师汇报修行成功。
由于被梁禹中断,导致现在梁京白才和文婴大师说上话。
梁京白早有准备,故而阐述得从容不迫,并告诉文婴大师,因为不知道会在主持那里直接碰上文婴大师,所以他闭关修行期间的字面功课没有带在身边,一会儿回去僧寮取来之后再给文婴大师检阅。
文婴大师让他不用送来了。
梁京白的修行成果,文婴大师也并未多花时间一一提问、交流,只给了梁京白从主持的僧寮到藏经阁的这段路程的时间,便结束。
“你一直不是一个需要我多操心的学生。”文婴大师如是道,长须之下瞧不清楚的眸子注视着梁京白,“带你入门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命由天定,自有造化。”
梁京白掀起眼皮,和文婴大师对视上。
他不认为文婴大师会无缘无故跟他提起当年的事情。
他静待文婴大师的下文。
文婴大师却迟迟没有下文。
梁京白主动问一句:“请老师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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