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凌寒舟才来的那日,李宏彦就有些想笑。
那天一大早,他过来打扫。
他前脚才进来,后脚凌寒舟就来了,一句话都没说,放下工具就开始锯木头。
李宏彦甚至以为他是来偷木头的,但见他一脸漠然的样子,也不敢问。
直到凌寒舟搬了第一张桌子进屋里,李宏彦才反应过来,跟凌寒舟说,这些是他的分内之事,不便麻烦他。
凌寒舟却说:“我不是白帮你,这么多桌子做下来,工钱能抵我家孩子一个月的束脩吧?”
李宏彦心知他这话不过是借口,加上他本也没打算收凌家几个孩子的束脩,连忙跟他说,一年也抵得。
就算是抵了一年的束脩,李宏彦还是感觉,这两口子的善举他受之有愧,便叫李宏武去帮忙。
拂云听了李宏彦的话,也忍不住想笑。
凌寒舟的话,表面看,就像付不起束脩,来干活来抵债,实际就是找个让李宏彦能够心安理得接受的借口。
他帮的不是李宏彦,而是村里的这群孩子。
让拂云最意外的是,凌寒舟竟然还注意到,孩子们年龄和身高差距大,桌子做了两个高度,前面两排比较矮,后头两排稍微高出一些。
最前面还有夫子专用的桌子。
因着废旧的那些木板长短不一,若一人一张,做下来太耗费精力,凌寒舟便只是修补一下木板,拼宽了桌面,再支个脚,把长短不一的小桌子横向拼接在一起,居中摆放,左右留出过道。
这样,就算多几个人,挤挤也能坐得下。
“桌子不是都做好了么?他还在外头干什么?”拂云问。
“说是窗户太小,需要改大一点。凌大哥如此细心,实在令我倍感惭愧,总觉得,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李宏彦望着不同高度的书桌,表情有些凝重。
站在这里,他将不再是书生,
建好学堂是值得高兴的事,可这份前所未有的责任压在肩上,他一点都乐不起来。
拂云紧抿着唇,说起来,她也有些惭愧,这些细节她都没想到,凌寒舟却直接给做好了。
这个男人,怎么说呢,给人感觉挺复杂的。
说他闷骚吧,人家又没当着她的面表现;说他拧巴吧,有时候又挺会变通;说他糙吧,很多事情上又挺细心;说他冷漠吧,好像又挺热心肠……
拂云倚在教室门边,抱着双手,望着太阳底下忙碌的身影。
起初对这个男人的见色起意,在今日,完全变成了欣赏。
发自内心的欣赏。
凌寒舟一直低头做事,李宏武时不时问他一些问题,他都很耐心地回答。
只是一直不敢抬头,直到落在身上的那抹视线移开,他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先前因为孩子上学的事,跟李拂云大吵一架,现在又来帮忙做桌子,前后立场矛盾,内心也备受煎熬。
没敢跟她说做桌子的事,便是怕她觉得自己言行不一,反复无常。
实际上,他的立场很坚定,只是被她说服了罢了。
虽同意了凌景来学堂读书,可他还是坚持要亲自带凌景进山学医认药,除了孩子有这方面的天赋,更重要的是,他对这方面也感兴趣。
拂云跟李宏彦说了粉笔和黑板的作用。写完,用湿布擦干净,干了后能继续用。
李宏彦直呼好神奇,有这个东西和沙盘,不知能省下多少笔墨!
“拂云姐,你是如何知晓这个的?”
拂云淡然一笑,“前不久看到王跛子卖黑漆,问了一嘴,他告诉我的。”
心安理得地让王跛子背锅,反正李宏彦也不可能跑去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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