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
满窗朝阳倾泄妆台,妆台又将一缕光种在花瓶上的红梅枝条里,霜露如泪,缀着彤霞,煞是美丽,却是无人欣赏。
金逸摊在座椅上,瞪眼直盯着手撑下巴打瞌睡的苏沫,目光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沫正沉浸在梦中,时而咂吧咂吧嘴,忽然脸一滑,落在桌上惊醒过来。
她注意到对面的金逸已完全没了反应,顿时懊悔自己不该打瞌睡。
她急道:“毕飞,你,你没事吧?”
金逸回过神来,摇头道:“圣女殿下,属下没事。”
苏沫见他能正常的动,正常的说话,松下一口气,立马又感到困倦袭来,便催促道:“你恢复了就赶紧出去见你的手下,我也好早点休…,额不,是早点练功。”
金逸道:“圣女殿下,属下身上带着血,如果就这样出去,恐怕…”
苏沫强打精神道:“对,我都忘了你身上还有血。”
随后又无精打采地道:“颜溪说要叫热水,就去拉床边的红绳子,它连着楼下的铜铃,你去拉一下吧,我很困。”
金逸道:“圣女殿下,您去床上睡吧,在桌上睡容易惹人怀疑。”
苏沫轻应一声,有气无力地走进里屋,爬到床上,一躺下去立马就打起了小呼噜。
金逸无奈地叹上一口气,走到床边给苏沫盖上一层被子,关上床帘,然后拉了拉床檐吊着的红绳子。
他脱掉染血的衣服坐回椅子上等着,等洗完澡,换上一身新衣,他又站在门口徘徊片刻才打开门走出去。
当一只脚踏出门外,他脸上立马挤出一条春风得意的笑容,昂首挺胸,背着手,看也不看贯休他们,直奔楼下走去。
贯休他们跟上去后,颜溪与白玉秋才进入房间。
颜溪注意到里屋的床帘是放下来的,当下一惊,急步走了过去。
白玉秋却是目露喜色,她早就看不惯苏沫主上哥哥长主上哥哥短的叫主上了,如今失了身,看她还有何脸面再缠着主上。
她目中虽是窃喜,脸上还是显出急切的模样跟上去查看,待看见颜溪撩开床帘,掀开床被后,显现出苏沫衣着完整,还惬意地打着小呼噜的模样后,只觉白高兴一场,气得眼睛直冒火。
颜溪安心道:“还好没事。”
其实兽人部落是没有所谓的贞洁观念的,但长期生活在人类社会的颜溪早已习惯了人类的道德文明,故而也将贞洁看得极其重要。
虽然她身不由己失去了这种东西,但她不想看着苏沫也不明不白地丢掉了这样的东西。
更何况苏沫还是未觉醒的兽神,让人类亵渎兽神,简直就是对兽人的侮辱。
气恼的白玉秋忽然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是对兽神的背叛,忙使劲摇摇头,甩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小声道:“颜溪,让她休息吧,我们喝喝茶。”
两人来到茶桌上,静静地品着茶,时而交谈几句。
当黄昏步入黑夜,苏沫悠悠醒来。
她看着帘外模糊地两个身影,叫道:“颜溪,我饿了。”
颜溪应了一声,打开门,下楼准备食物去了。
苏沫起身喝了一杯茶,看着白玉秋道:“我的任务完成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白玉秋沉吟道:“主上还没有指示。”
苏沫吐槽道:“希望别又是干这种事,太恶心了。”
白玉秋道:“应该不会了,我们只有一个毕飞,也只需要一个能完全掌握的傀儡,剩下的事,组织的其他人会办好的。”
苏沫坐下道:“对了,主上哥哥什么时候来看我,我的大梦刀法又进步了哦,这次一定能破解他那一刀。”
白雨秋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默默喝着茶,没有说话。
苏沫察觉她心情好像不好,就也没有再问。
不久,颜溪带着一群婢女端来了二十几道菜,苏沫兴奋地埋头大吃了起来,却立马被白玉秋训斥了一顿。
白玉秋看着苏沫委屈巴巴地细嚼慢咽起来,不自觉地笑了笑。
一天后,苏沫和颜溪她们身着便装,头戴兜帽溜出去逛街。
街上十分繁华,商贩吆喝不断,比起苏沫去过的任何城市都要好,而且过往的兽人竟然都没有带枷锁,这是她最惊讶的地方了。
她记得人类奴隶法里有规定,不带枷锁视为无主之物,任何人都有权将其捕捉占领,怀着疑惑,她问了白玉秋。
白玉秋小声道:“不要对人类的善心抱太大的幻想,它们没有枷锁,只是因为会影响外国人对京城的评价而已。
它们出门的机会很少,且每一次出门都需要服用一颗特殊的毒药,如果三个时辰内不回去,就会被毒死,回去后,它们也一样要戴着枷锁干活。
相比起来,仙绛阁简直就是兽人的天堂,虽然同样是奴隶,但生活状态就是天与地的差距。”
苏沫失望地低语道:“原来是这样的吗。”
颜溪有些不忍,便指着远处的一个小摊子,道:“苏沫,你不是没吃饱吗?那里有个卖烤鱼的。”
苏沫眼睛顿时一亮,可抬眸看着路过的兽人,想到它们戴着枷锁的样子,便心情沉重地没有胃口。
苏沫摇了摇头,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大街里,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停停走走的人类与来来往往的兽人。
人类的吆喝声、讲价声、聊天声…混合成一种生气盘踞在城里,兽人明明就在眼前,可是这种生气里偏偏就是没有兽人的存在。
一路过去,没有任何一个兽人开店摆摊,没有任何一个兽人购物聊天,他们就如行尸走肉的孤魂野鬼般互不相识,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充当人兽和谐的一种假象欺骗初来乍到的外乡人。
明明有了短暂的自由,却是无法享受,只能和孤独一起消磨,它们应该很痛苦吧!
苏沫这样想着,心也越来越痛,她忍不住伸手拦住了一位虎头兽人。
虎头兽人目光呆滞地看了她一眼,跪在地上道了声“大人”后,不再说话。
苏沫张了张嘴,尽管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流到喉咙间还是被生生地卡住。
她沉默了很久,道:“我请你吃东西。”
虎头兽人道:“大人,小的没有资格接受大人的邀请。”
苏沫道:“为什么?”
颜溪拉了拉苏沫的衣领,小声道:“别为难它,没有主人或官府的允诺牌,它不能吃外面的任何东西。”
苏沫又盯着虎头兽人看了很久,袖里的粉嫩拳头因握得太久而变得苍白无色,最后,她无奈地转身离去。
颜溪跟上道:“帝国为了隔绝普通百姓因为同情兽人而接纳兽人融入这个社会,兽人奴隶法规定兽人不能同无关的人类有过多接触,并设有相关的举报与惩罚机制。只有一些官府授权的特殊兽人可以除外,但很少。”
苏沫沉默地听着,但越走越快,哪里人少就往哪里钻。
穿越一座石拱桥时,苏沫因为走得急,走得快,也没心思瞧路,将迎面走来的男子撞倒了。
“哎呀”
男子痛呼着摔倒在地,摔倒时他本能地抓住苏沫的衣服,把她宽松的袍子扯掉了。速赢小说
他看见苏沫的绝世容颜里郁郁寡欢的表情,惊为天人的同时,心里又怜惜不已。
苏沫想抢过袍子,可才一伸手就被白玉秋抓住了。
正疑惑间,就见颜溪扶起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连连歉道:“对不起,公子,小姐她心情不好,没有看路,所以才…”
男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彬彬有礼地道:“无碍,无碍,其实小生也有错,因为一些原因同样在生气,没有仔细看路,才撞到了你家小姐。”
男子又拍掉苏沫袍子上的些许灰尘,双手捧着递还给苏沫,双眼爱慕地盯着苏沫的倾城容颜,道:“小姐,你的袍子。”
苏沫正要接过,忽听白玉秋冷道:“袍子都脏了,你还给我家小姐干什么,我家小姐好不容易从仙绛阁出来放松一下,现在倒好连遮掩身份的袍子都给你弄脏了。”
男子连连歉道:“这件白袍小生回去后立马洗干净还给小姐,不知小姐芳名?小生到时候也好到仙绛阁归还。”
白玉秋语气不屑地道:“不用了,看你这穷酸样,恐怕连仙绛阁的大门都进不了。”
男子微怒道:“你别狗眼看人低,小生虽拿不出十万金币,但只要小生肯去,必会被奉为上宾。”
“好,我和小姐等着。”白雨秋拉着疑惑的苏沫往回走。
男子看着逐渐远去的三人,又看了眼手里的柔软白袍,忍不住凑上去闻了闻,柔柔的花香味立马牵住了他的心。
他将白袍抱在怀里,看了眼家的方向,他刚负气离家,难道就要回去认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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