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奸奇屮出来的一章(1 / 2)

“现在,各位大人,我恳求你们生来的智慧,再容我多言一刻。”

当赤红的马格努斯将他的五根手指紧握成了拳头,敲打在挂满羽毛和宝石的金色链甲上时,他能在自己动荡不安的内心中,清楚地聆听到最后一丝软弱的回音,直到它彻底地消失无形。

原体向帝皇和马卡多行礼,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行礼,无论是他最尊重的兄弟,还是那些在内心中被他鄙夷的凡人:他竭尽全力地保持着绅士风度,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诚恳与智慧。

“我愿向你们宣誓,恳求你们给予我最后的一次机会:你们不会听到新的长篇大论,我也无意与在座的任何一位再起争端,我现在只想向你们阐述真相,告诉在座的各位这个世界的本来样貌。”

“相信我,各位大人,也请你们在这里扪心自问:当你们站在这注定将载入史册的一幕里,准备用你们神圣的投票与权力,决定银河境内无以计数的灵能者,以及数以百万计的文明世界的命运时,你们至少应该公平地聆听来自于辩论双方各自的话语。”

“不为别的,只为你们能够尽可能多地还原事情的真相,在不受蒙蔽或者他人误导的情况下,行使你们的权力:在座的各位都是承蒙帝皇的器重与关照,与他共同治理整个人类帝国的精英,你们有权力在知晓一切真相后,再做行动。”

“而这,也是你们的义务。”

一言落罢,马格努斯再次深深地弯下了腰,向着数百名懵懂的凡人表达他的敬意:普罗斯佩罗的领主已经很久,或者说他从未如此地卑躬屈膝过,可现在,原体必须用这种最原始的手段,打动他面前数百颗冰冷的贪婪心脏。

一切还算顺利:至少大部分听众有了兴趣,愿意继续听下去。

马格努斯无声地松了口气:他别无选择了。

在普罗斯佩罗之王深深低下的眉眼间,片刻的耻辱感令半神的面容扭曲了:他能感受到卑劣的兄弟正向他发出无声的嘲笑,以及阿里曼在他背后关切的眼神。

真是稀奇:因为后者比前者更能让马格努斯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伤害,原体只能庆幸,在他意识到这里会发生什么后,便动用了所有的权威,命令每一名千子战士都留在军团的营地里。

他的子嗣们不能,也不应该在这里和他一同承受耻辱,这是一名父亲应尽的责任:而阿里曼却是另外一种情况,虽然他依旧将马格努斯视为自己的父亲,但原体知道他没有权力在已经独立的孩子面前挥舞父权的大棒。

阿里曼不仅是他的孩子,更是他在求知路上的伙伴,是与他平起平坐的盟友和助力:他必须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承认与尊重阿里曼的独立思考,还有他自愿地来帮助千子军团的选择。

至少在他冷静的时候,原体能够做出这种正确的判断。

而且他也需要这股助力。

马格努斯直起腰来,用带着淡然的笑意回应死亡之主的凝视,莫塔里安的视线如剃刀般狰狞,先前在乌兰诺上的兄弟情谊已经被他亲手撕地粉碎了:不,那一切肯定都是他的伪装,现在的莫塔里安才是他内心中的真面目。

他一直都如此的丑恶。

马格努斯厌恶地皱起了眉。

他必须承认,莫塔里安的冷笑让他产生了不安的感觉:如果说在刚刚抵达尼凯亚的时候,马格努斯就如他在阿蒙前表现出来的那般自信满满;而当基里曼与阿里曼在场上替他厮杀的时候,原体的内心也不过是有片刻的动摇过。

那么现在,当他在脑子将所有的事情过了一遍,当莫塔里安在阴影中洋洋得意地把自己的所有谋划全盘托出后:面对着无悲无喜的人类之帝皇,还有与之前相比,显得肃杀且寂寥的尼凯亚殿堂,马格努斯终究感受到了恐惧。

久违的恐惧。

他可能会输:原体第一次认真的思考着相关的可能性。

但是:那又怎样呢?

无论他怎么想,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最后一次虚与委蛇的可能性,也伴随着莫塔里安那番恶毒的宣言一并消失:他的猎巫人兄弟想让他死,他们之间不会有达成和平的未来。

真是可笑,所有人居然都被莫塔里安给愚弄了:尼凯亚根本不会是一场公平的辩论,这座伫立于火山中的奇迹建筑只是用来将马格努斯公开处刑的角斗场,他们就像古罗马的那些暴民一样,在将伟大的贤者处死之前,还要看着他与凶猛的野兽搏斗,用泪水与鲜血来满足他们狂野的欲望。

而巴巴鲁斯的死亡之主,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他也将会成为第一个倒转拇指的人物:马格努斯只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那些伟大悲剧中的角斗士,无论他多么英勇地战斗,无论他的技巧是否得到观众们的欢呼和掌声,真正能够决定他命运的,也只有贵宾席上那根大拇指的上下翻转。

向上便是生,向下便是死。

所谓的公平对决和真理取胜根本就不存在,一切结果只取决于那双尊贵的眼睛,而莫塔里安的恶毒已经腐蚀了它:即便用尽全力握紧了拳头,但马格努斯的手指依旧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他利用了鲁斯的愚蠢,他割裂了摩根、圣吉列斯与察合台可汗对他的援助,他用最卑鄙的手段蛊惑了帝皇的视野与裁决,想要将尼凯亚会议打造成马格努斯、千子军团和所有灵能者的坟墓:而这可鄙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

该!死!的!

下一刻,马格努斯的嘴唇也开始了颤抖。

一种新奇的,诡异的,无法用任何具体的语言来形容的崭新情感如同泄闸的洪水般,眨眼间便将原体的大脑冲的一片空白,原本那座精妙绝伦,用无数的信念和修辞手法搭建起来的宫殿,现如今只剩下了一片荒芜的废墟,游走着马格努斯无法控制的贪食野兽。

他的内心世界从未像现在这般荒芜与动荡过,他的灵魂也从未感受过像现在这般冰冷的处境:他的敌人如此之多,如此卑鄙;他的盟友星散各处,无法指望;他所有的力量都只为了应对一场高尚且公平的正面对决,而不是在一场阴谋中保护自己的一切。

他从未如此的虚弱:他也从未如此地相信,自己居然会输。

他会输……他很有可能会输……

不:他肯定会输的。

他会凄凉地倒下,他的失败会是又一场载入史册的悲剧:是被迫饮下毒酒的苏格拉底,是被罗马人砍下头颅的阿基米德,是被在绑在火刑架上的哥白尼,是因为一条微不足道的小问题,而被迫结束了自己生命的麦席森—图灵。

也许在数千年后,未来的智者们也会传唱马格努斯的悲歌:歌颂他的探索与进取精神,赞叹他对全人类的未来的展望,为了他的胜利和荣耀而欢呼,为了他的落败和死亡而垂泪,更会将他与传说中的亚历山大大帝、普希金或者拉马努金同列,感慨若非是英年早逝,他们本可以谱写下多么辉煌的传说,重塑所谓天才的标准。

一想到这里,原体的嘴唇便颤抖地更厉害了,但这一次并不是因为愤怒或者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无以言明的激动:一想到他的青史留名会让后世的多少真理追寻者们潸然泪下,马格努斯的心脏便被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填满了,在他精神世界的一个角落里,有个声音仿佛催促着他早日赴死。

别浪费了这个机会,它说。

当然,马格努斯知道这个声音其实并不理智,而且与精神世界中的其他同类相比,它现在的腔调实在是太过微弱了:伴随着原体再度踏上这座决斗场,至少有二十种想法正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如蝗虫般嘶鸣着自己的企划,连带着马格努斯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的嘴唇因为对于殉道者之死的满足而战栗,他的眼角却为恐惧而积蓄的泪水,他的鼻息因为眼下的绝望而忘记了运作,但他的头颅却有自信与自己的能力,为了一次伟大的扭转乾坤,将每一缕赤红的发丝都擦拭的锃亮。

他在害怕,他在绝望,他在不可明说的颤抖中自我感动,他在因为能够永远地占据史诗中的一角而喜悦到几乎落泪,他陶醉于渴望在这里就此毁灭的冲动,但他又坚信着自己一定有能力翻盘:他的面容因为内心的复杂而崩裂,他的手指因为肌肉的紊乱而虚弱。

他竭尽了全力,才没有当场就瘫软在地面上,但他又相信自己的内心从未如此坚定。

多么矛盾啊,多么可悲啊。

马格努斯在心里笑了出来。

几个小时前,他有多么坚信自己一定会获得胜利,那现在他对失败就有多么的悲观:从胜券在握到如丧考妣间没有任何的停顿,等他发现无法胜利后,原体的心脏就堕入了自暴自弃的深渊。

马格努斯露出了笑容,他将虚弱的手指按在胸膛的位置,呼唤他内心中最后的坚强:原体发现现在的自己是如此的冷静,他不确定是他真的如此冷静,还是他早就已经陷入了颓废后的癫狂?

谁知道呢:这并不影响他即将将震惊四座。

感受到那颗除了他之外,无人能够看到的金色太阳,正在他的胸膛中静静的沉睡着,散发着如沐神恩的光辉,马格努斯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他感受到了太阳对他的鼓励,他感受到了胸膛中的太阳正在缓缓的苏醒。

他的绝望唤醒了它,他对牺牲的冲动令它欢欣鼓舞。

去做吧。

太阳在跟他说话:真实到不像是臆想出来的幻想。

但原体不在乎这个,尽管他内心中依旧纷乱如麻,各种绝望的情绪没有争吵出一个结果来,但只是在一个最简单的鼓励下,之前还畏头畏尾的马格努斯,下一秒便重新开始了他的雄心万丈。

无论如何,他都将名留青史。

这就足够了。

原体抬起了头,直视他在银河中最爱的人。

看着他,看着所有人,自信与微笑在他的面容上流淌着。

“久等了,各位。”

马格努斯微微鞠躬,紧握在胸前的拳头化成了利爪,一边漫不经心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一边抬头朗读着他的宣言:数百双瞳孔因为他的行为而惊讶,这反而助长了原体在心中的得意。

与之相比:胸膛处的流血和疼痛简直微不足道。

亚空间中的神圣力量从未像现在这般汇聚在他的身旁。

他的声音变得更嘹亮了。

“我想告诉你们,也许之前的争论让你们看到了冲突,也许你们的内心正被错误的思想所波及,也许某些卑鄙小人的造谣中伤让我纯洁的宣言遭受了损失。”

“但我保证:我的决心从没有这么坚定过。”

“现在,请你们将俗世间与过去的烦恼抛在一边,将目光集中在我的方向:在下一秒,世界将会被重组,真理将会被阐述,而我,将向你们展示真正的……”

“未来。”

话音落地,头颅扬起。

在无言的沉默中,一轮冰冷的金色太阳,终于在尼凯亚漆黑色的苍穹下,终于在整个人类帝国真正的统治阶层的眼前,终于在它命中注定的子民们的心中,傲慢的揭下了自己的帷幕。

缓缓升起。

“现在,各位。”

“欢迎来到崭新的世界。”

当亮白的火光将每一名旁观者的脸庞照得通红时,唯有马格努斯宛如殉道者般的腔调,成为了此方天地中唯一的声音,成为了第一个恭迎太阳的子民。

“很好,各位。”

“我想现如今,你们的胸膛中也许只有一句话了吧?”

“告诉我:你们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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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

荷鲁斯呆愣在了原地:在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前,一句由衷的赞叹已经从他嘴中飘出,拍打在身旁之人的面颊上,也照应在牧狼神的瞳孔里。

但荷鲁斯毫无反应,他的身体正不自觉地前倾着,像是只正在眺望远方的狐獴,震惊的面容让嘴角不自觉地拉大了,粗重的呼吸化作了浓厚的热风,紧握住黑曜石栏杆的双手一个没注意,坚固的栏杆就像是融化的蜡烛般断裂,三三两两地砸在了靴子上。

但即便如此,依旧没有唤醒荷鲁斯沉溺的双眼,他死死的盯住他的马格努斯兄弟,或者说,是盯住的普罗斯佩罗人掌中的太阳:那纯洁无暇的黄金火轮,那冰冷无情的亚空间烈日,那足以让他心中最牢固的护城河都为之融化的,银河中唯一无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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