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趁机和汪觅月嘱咐:“这就是酆都大帝,你的冤屈只有他能平!你快过去求他给你做主!”
汪觅月听罢感激地看了楚云一眼,点头,下一刻就飞奔上了公堂,含泪在堂前跪下,“小鬼恳请酆都大帝为小鬼做主,为小鬼的亡夫以及五万无辜将士做主!”
周判瞧着汪觅月出现,气得牙痒痒,却又不好当着师父的面发作。
师父抽过一支令箭,于手中细细摩挲:“奈何娘子的证物,可以交给几位判官欣赏一番了!”
奈何娘子恭敬低头一礼,随后把自己手里的证词交给了堂下立着的几名阴间官员——
几位大人看罢,皆是面色铁青,摇头无言。
证词最后才传到周判的手里,周判看完,一双手都在狠狠颤抖。
东西重新交到我师父的案前。
周判许是见情况不对,回头给门外鬼差使了个眼神。
不过这些小动作终究没能逃得过我师父的法眼。
那鬼差刚偷偷摸摸地离开衙门,楚云就在我师父的目光示意下,带着几名鬼差也悄悄出了衙门。
“你的状纸,本帝已经收到,本帝办事向来喜欢直入正题,多余的话你不用讲了,在堂下候着便好。”
我师父公正仁慈地说。
觅月有点意外,但还是感激得含泪重重向师父磕了个头:“多谢酆都大帝!”
没几分钟,土伯大人就办事效率极快的把那名姓朱的年轻判官给绑了来。
“帝座,人已带到。”土伯大人回到师父身边复命。
那位姓朱的判官自然是知道土伯大人是何身份地位的,此时被押到师父堂前跪着,已经双目无光失了神。
“下官见过帝座……”
扭头看见跪在旁边的汪觅月,顿时青了脸色,怒气汹汹地咬牙恐吓:“好啊,你还敢下来!”
觅月一见他也本能的害怕往旁边缩了缩。
师父静静看着这一切,没说话。
哪成想那朱判官自己先绷不住了,转头就向师父告状:
“大帝明鉴!这个女鬼她撒谎,她在污蔑下官,当年下官审理她的案件发现她的供词漏洞百出,便驳回了她的案子,如今她便要以此方式来污蔑下官,造谣中伤冥界官员,还请大帝,替下官做主!”
觅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通操作,急红了眼:“你胡说,明明是你包庇张文玉,还把我下了油锅!是你和张文玉勾结,害我被封在楼墙里两百多年!”
朱判官面露凶色:“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没证据就是造谣诽谤,该千刀万剐的!”
“你!”觅月说不过他,只能泪湿双眼怨恨地盯着他。
“有没有证据,你不妨问问你岳父。”师父他扶额淡淡下令:“周判,你说呢?”
被点了名的周判六神无主地扑通跪下,垂头哽咽回话:“回、回大帝,朱苑,罪当万死……”
“岳父……”
不等他多说,师父就扬手将厚厚一沓证词摔在了朱判的脸上,愠怒道:“尔等可真是好得很!在本帝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干出这么肮脏的事情!本帝往日,可真是小瞧了你们!”
白纸黑字的证词飘飘扬扬地洒落在朱判腿边,朱判一眼瞧过去,整个人都恍若瞬间被石化了……
而出门不过一炷香时间的楚云此刻也将阳间的张文玉魂魄锁了下来,扔到了堂前。
张文玉整个人还处于迷茫的状态,乍一看见朱判和汪觅月都在,又着急转身瞧向正堂上的师父,并没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什么,竟还有勇气在冥界的公堂上耀武扬威:
“你们又想干什么?朱判,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你不是说出不去酒楼么?她怎么还没魂飞魄散!还有上头的那个……又是哪个官!
我警告你们,我忙着呢,别在这给我没事找事!识趣的,就赶紧把我放了!”
朱判与周判翁婿俩被他的这番话差些没吓晕过去,朱判拧了拧眉,攥紧双手,忽然下定决心,昂头向师父道:
“请大帝退堂,此事,牵连甚大,不宜公开会审,不然有损冥界颜面……”
他的这句话,师父却只当做听不见,静静地看一判官掏出生死簿,在上面翻出张文玉的名字。
“启禀大帝,张文玉应当死于乙亥年十月初八,享年四十三岁。距今,确实已经过去了二百八十三年,且据汪觅月交代,她的夫君与夫君手下将士,魂魄的确一个也未曾经过黄泉,入六道轮回……”
师父睨了张文玉一眼,道:“张文玉借寿之事属实,即刻收回魂魄,其生前强抢民女,冤杀忠臣,草菅人命,借走数万人阳寿为己所用,罪孽滔天无恶不作罪不可赦!
不用过判官殿了,打入……十五层磔刑地狱,日复凌迟车裂九万八千次,受刑三千七百年。”
磔刑地狱……
我师父竟然和我想到了一块去了……
堂下那张文玉一听这话瞬间就不乐意了,不怕死的大声狂吼道:
“你算什么东西,你怎么敢判我!你们地府的管事呢,让他来见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这么判我,你迟早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朱判官原本想为他求个情来着,可一听他这么狂,愣是吓得一个字没憋出来。
周判大汗淋漓地颤抖着扯了扯他衣裳:“够了!你别再惹事了……”
张文玉也不晓得哪来的底气依旧天不怕地不怕地红着眼咆哮:“我要见你们管事的,让他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管教手底的人的!”
立在堂内品阶高些的判官功曹们见状皆是尴尬地摇摇头,叹口气。
“管事。”师父发出一声冷笑,平静地抛出手里令箭:“我就是。”
令箭落地,张文玉也陡然傻了眼——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又是谁!”
周判绝望地闭眼打断他:“张公子啊,这是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
不等他缓口气,师父就轻声吩咐:“带下去!”
两名鬼差听令利落地把铁链往他身上一锁,准备将他拖下去。
而就在他要挣扎反抗时,衙门外又突然传来了另一道鬼差的请示声:“启禀大帝,司刑殿上君求见!”
刚回到我身边的楚云僵了下,面色微变:“他、怎么来了……”
我不懂:“那又是谁?”
楚云靠近我给我解释:“十殿第一殿的殿主,相当于你们阳间公安厅的一把手。”
“哇,官挺大!”
楚云摸了摸鼻头:“没你师父大。”
“啊……”
于是不久后,我就体会到了楚云这短短五个字里蕴含的深刻意义了——
师父抬眸,广袖一挥,言简意赅:“不见,带下去!”
果然是没师父官大,竟一点面子都不给……
周判与朱判连磕头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被师父就地解决了:
“朱判,违反冥律与阳间人勾结,破坏阴阳秩序,以权谋私,既是这样喜欢让人下油锅,那你也给本帝滚去油锅里炸一炸吧!”
一挥手,朱判就被两名黑脸鬼差强行往外拖了去——
“帝座!帝座饶命啊,帝座,下官也是迫不得已,下官也是被人授意……帝座!”
师父拂袖站起身,走下两层台阶,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上了年纪的周判:
“周判老糊涂了,你这脑子也不宜再留于审判衙了,即日起,回去养老吧!”
养老比下油锅强,这一点周判还是清楚的……
“下官,谢帝座恩典!”周判纵是有万分不甘心,此刻也只能老泪纵横的乖乖磕头谢恩。
“奈何娘子举报有功,即日,忘川府监管审判衙,下次再发生此类事,审判衙就不用存在了!”紫衣大帝盛气凌人,一身威慑。
下首那些判官功曹连连拱手应话:“下官遵旨……”
紫衣大帝的目光在红衣女鬼身上略停了停,道:“土伯,将她带回酆都神宫。”
土伯大人沉稳应下:“是。”
所以这事,便算解决了……
师父真厉害!
眼见着这桩冤案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谁知一名紫袍判官在路过我眼前时,突然停步。
诧异的扭头,一眼就看见了躲在鬼差身后的我,霎时脸色大变惊呼道:“审判衙怎么会有活人魂魄!尔等放肆,竟敢私自带活人下冥界!”
他这一喊差些把我的小心脏都给吓破了。
楚云等一众鬼差立马提起了警惕,有几名还本能的握住了腰间刀柄……
我师父手底的人底气都这么足吗,怎么遇见谁都敢拔刀砍……
衙内众位阴间官员的目光都被他这么一咋呼给吸引了过来。
我瞬间觉得自己要被人用灼热视线活活烫死了……
立于堂上的我师父闻声仅平淡地瞟了我一眼。
我六神无主的怯怯往楚云身后藏。
忽然,我师父步伐缓缓的下了高堂,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大帝,你看这些鬼差,成何体统,都敢把凡人带下来了……”
判官大人自顾自地说着,我师父却径直来到我跟前。
前排的鬼差敬畏低头,给他让出条道。
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怕惊着我,刻意放轻声,“鳞宸,我们回家。”
判官大人:“???”
众人:“!!!”
我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盯了他伸过来的手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手放上去……
师父、今天、是又、抽风了吗?!
手指被他包裹在宽大温暖的手掌里,熟悉的温度霎时让我脑中一麻,心口猝然狠狠一跳。
三魂七魄皆是大乱!
这个感觉,为什么和龙玦每次牵我手时,那么像……
我与龙玦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他身上的每一处体肤,我都染指过……
我对他,已经足够熟悉了。
以至于闭着眼睛都能辩出他掌心的余温,怀抱的暖意……
可师父的手,为什么和他那么相似……掌温相似,这形若修竹骨节分明的十指……也好像!
这么高的相似度,令我不自觉地心慌意乱……
师父、龙玦……
对上他古井无波的双眸,这个眼神、又不太像。
我家龙玦,每每凝望我的目光里都充满了爱意……即便是刚认识那段时日,他掐我脖子发狠时,眼底也游弋着丝丝不忍……
不像师父,永远都是这么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眼中没有过多的感情。
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吧。
我强迫自己静下心,乖乖任由他牵着我的手出审判衙。
身后鬼差宫娥们也随着我们的离开井然有序的跟上——
“哎!楚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帝座怎么会和一个活人小姑娘……”
“秦大判官,还没看出来吗?”
“……我看出来什么了?嗳你说清楚啊!”
“楚云老弟,你说咱们大帝什么时候,好上这口了……”
“你想死么,别胡说八道,这是我们大帝的、徒弟!”
“嗷我想起来了,上次收拾浮生那个败类的时候,大帝的确说过自己有个女徒弟。”
“嘿嘿,大帝择徒的目光真好……”
“嗳,你们有没有感觉,少主有点面熟……”
“你不说,我也没发现,你一说,我就觉得,好像是啊!”
“就是想不起来以前在哪里见过。”
“你们啊,看见长得好看的姑娘,都觉得面熟!”
身后那些鬼差还在压着嗓子偷偷摸摸的交头接耳。
我师父牵着我的手,一路都没说话。
任后面怎么闹腾,都只当做没听见。
其实像师父这种领导,还是蛮好的,至少不会斤斤计较……
目光落在师父脸上那张面具上,我、开始好奇面具下的那副容颜,究竟是什么样子……
回到酆都神宫,师父挥退那些小尾巴后,带我来到了一处偏殿。
偏殿的摆设偏古风,和电视剧里那些妃子的寝宫差不多。
进了偏殿,我不自在的把手从师父掌心抽了出来,环顾殿内装饰,我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老师,这、这是要给我住的么?”
他瞥了眼自己抓空的右手,语气淡淡:“嗯,喜欢么。”
我没敢细看就一个劲点头:“喜欢喜欢!”
他老人家给挑的地方,我哪敢说不喜欢啊……
师父回身看我,清凉的眼神盯得我浑身发毛心里直打鼓,“师、师父?”
一声师父喊出口,他突然欺身逼近,一条手臂往我耳边一撑,把我逼靠在了殿内的黑漆木柱上。
微凉的指尖捏起了我的下颌。
“师父!”我脑子一热,吓到失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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