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还可以用另一个理由来解释。”
陆锦年握着一杯柠檬水,脸色严肃地说下去:“他们的亲生女儿压根没死,没离家,所以还是克死了父亲。
而你这个替死鬼一天不死,他们就一天心里难安,怕事情暴露,让自己女儿受到伤害。
因此这些年,她们对捡来的孩子万般憎恶,日思夜想着怎么弄死她,她们拐卖了早已有了新家庭的你,害你脸上生疤,被人嫌弃耻笑,差点丢命。
一次没死成,她们又心生一计,让你代替她的亲骨肉,去献祭龙王,她们更希望,你那次能死在龙王的血盆大口中……
可你走运,不但没死,还成了龙王心尖上的新娘子,有了更强大的靠山。
她们害不成你,只能对你恨得牙痒痒。
然而,有一天她们突然发现,她们当年捡来当替死鬼的那个丫头,很有可能,大有来历。
于是在确定了所有信息后,她们索性又来了一招偷梁换柱,反正孩子本来就是她捡的,她到孩子亲父母面前,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孩子不再是当年的孩子罢了……
她们高兴于自己的亲骨肉终于要去更好的地方过幸福生活了,因此,根本挤不出来一滴眼泪,她们的女儿,做了省长的千金,她们激动都来不及,又怎会觉得心酸舍不得?
至于那个真正的千金,她们宁愿她,一辈子都过不上好生活!只要她比自己的亲女儿过得苦,她们就放心了。”
听完他的猜测,我吸了口奶盖,内心毫无涟漪:“省长千金回家,应该是要先做亲子鉴定的吧,不做亲子鉴定,怎么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女儿?”
陆锦年揉了揉眉心:“这是我唯一一件想不通的事。
据说,白省长确定了孩子是在什么地方捡到的,与自己所掌握的线索完全吻合,派出所也抽了技术警察前去现场勘察,证实那条河的确通着另一条横贯两个县城的河流,孩子的确有可能顺着河水冲下来后,白省长是打算让随行医生抽血做亲子鉴定的。
且亲子鉴定出来前,没打算把谢沐瑶接回去。
但省长夫人突然坚称谢沐瑶就是自己的女儿,还不让医生做亲子鉴定,说她自己的女儿自己认得出来,不用任何人证明,强行要把谢沐瑶接回招待所……
这几天,谢沐瑶都是和省长夫人一起居住的,母女俩同进同出,关系亲密……一点也不像分离了二十多年的母女。
昨天晚上,镇长邀请了我,还有其他两名本县出生的企业家一起去镇上大酒店陪省长吃饭,期间我提起了这件事,白省长对于认回女儿一事,好像并不怎么开心。
我提醒他,可以先做亲子鉴定再确认,可省长说,他夫人坚持不让做亲子鉴定,还说谢沐瑶绝绝对对就是他们的女儿,他也没办法,只能顺从了夫人的意思。”
亲子鉴定……呵,是啊,亲子鉴定一做,不就原形毕露了么?
假如真像陆锦年说的这样,那省长夫人还是很聪明的,毕竟亲生女儿就算接回去了,小时候被遗弃,终究是条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心理鸿沟,倒还不如随便收养一个……
至少被收养的那个不会对她心里有怨。
“是啊,哪有母亲认不出女儿的,这事也许真是你想多了,我是白木堂的闺女,和白长安没关系。”
他见我反应平静,不死心地接着说:“你那个奶奶,是出了名的思想封建,她怎么可能纵容自己的媳妇给别人养闺女!
而且如果真是养女,就算你妈对谢沐瑶好,你奶奶也不能做到对谢沐瑶没偏见。
眼下这件事,真相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你母亲骗了白省长,你们俩都不是捡的,是真的双胞胎。
要么,你才是真正的省长千金!”
我头疼地拍拍脑袋:“你找我来,就是说这些的?”
陆锦年担忧道:“你就不想弄清楚一些事的真相吗?最开始,我只是害怕谢沐瑶一跃成了省长千金,以后会欺负你,现在,我是不想看你真被蒙在鼓里,一生都在遭人算计。
假如,真相真是我说的第二个,你有权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惜,我不是。”我很坚定地告诉他,“你真的想多了,我和白长安不是父女。我和谁都有可能是父女,唯独他,不可能。”
陆锦年不死心:“为什么?”
我望着窗外人来人往,阳光滚烫的大街,轻轻说:“因为我不喜欢他们。我有爸爸,我的爸爸叫白木堂。”
陆锦年一时语塞。
许久,才道:“我知道,你和白叔感情深,可如果有更好的去处……”
“这里就是我最好的归宿,有爸爸,有磨盘,还有我喜欢的那个人。
其实从见到白长安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很不喜欢接触他。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血缘关系就是那么神奇,如果白长安真是我亲生父亲,我不会不喜欢接触他。
就像省长夫人,一眼就能认出自己的女儿。”
陆锦年冷静下来,“不过,我见白省长,倒是挺喜欢你的,你们之前是不是交流过?”
我灌了口饮料:“嗯,他是我堂伯。我爸爸的堂哥,我们之前,聊过两次。”
陆锦年:“……”
——
离开奶茶店,我被陆锦年开车送回了家。
迈进家门,我问龙玦:“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龙玦从我头上的桃木簪里飞了出来,落地化身,“嗯。”
牵起我的手,他揉揉我的脑袋,温声安慰:“难受么?难受就和为夫说,为夫哄你,设法让你开心。”
我抿了抿唇,捞着他的手,只问了句:“爸爸不会把我抛弃掉,阿玦也不会,对吗?”
龙玦心疼地抱住我,字字坚定地承诺:“不会,阿玦是鳞儿的夫君,是要和鳞儿过一辈子的男人。”
我趴在他怀里欣慰地深呼一口气,释怀道:“那就不难受,阿玦不离开我,爸爸陪着我,我还在乎别人干嘛。”
他摸着我的后脑勺低吟道:“本王之前掐算了下,白夫人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那就和我们无关了,我和白长安一家,都没有任何牵连,他们的未来怎样,我们都没必要关注。”
可他还是心疼我:“被抛弃两次,鳞儿,这算是因果轮回了么……这一生,你还要经历……”
“被在意的人放弃,是抛弃。被不在意的人放弃,只是分道扬镳各奔前程。”我乖乖往他心口上蹭蹭,“只要你和我爸别不要我,我就没有被任何人抛弃!”
他将下颌抵在我的额上,轻声哄着:“为夫不会抛弃你,再也不会。”
我扯了扯他的衣裳,“那我们晚上去找磨盘和爸一起吃饭吧!”
“你爸那地方太小,还是叫回家吃吧,本王让土伯他们准备些酒菜。”
“也行,我直接打电话在街上饭馆子定吧!咱们回来得太着急,他们现在还在下头忙着呢。今晚,不如就咱们一家落个清静?”
“嗯,都听你的。”他抬手宠溺地刮了下我鼻梁。
太阳落山,我摆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磨盘和我爸被喊回来吃晚饭了。
不过,我爸还是对龙玦过于敬畏,一顿饭硬生生把自己的地位从老丈人吃成了陪酒的……
看我爸那拘谨放不开的样子,我无奈叹了口气。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相处,多相处才能像我一样,发现龙玦的好!
吃完晚饭,我爸偷偷溜进了一楼里屋继续给酆都大帝的神位上香。
“大帝啊,保佑我的女儿平平安安,一生快快乐乐,一帆风顺。”
“我的这个女儿虽然皮了些,但她很懂事的,以后,就请大帝多多关照了。”
我爸举着香,恭敬地朝龙玦的神位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上完香,我爸出门,又重新关好了房间。
“爸!”我突然从暗处跳了出来,吓他一跳。
“哎呦我的妈,老子的心脏啊!”我爸捂着心口连连喘气,抬手就要往我脑袋上拍:“臭丫头!你想送你爸归西啊!”
我麻溜的往后撤了一步,躲开了他要打我的手,嬉皮笑脸地抓住他胳膊就把他往屋檐下拽,“爸,你过来。”
“干啥?”
找了个隐蔽偏僻的地方,我才放心调侃他,“爸,刚才你给你女婿上香时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爸你也太客气了,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你女婿的面说嘛?还得偷偷上香……”
“我那是……”我爸正要狡辩,却陡然发现了我话里的重点,惊讶的瞪大眼问我:“丫头,你知道你身边那位是谁了?”
我嘿嘿一笑:“酆都大帝嘛,刚发现的。”
我爸噎住,良久,才拉过我的手说:“你的那位大帝上回还一本正经地提醒我,不能把他的身份告诉你了,免得吓到你。这才几天没见,你咋就把人家老底给撅了?”
我唉声叹气:“那还不是头几天他拉我去下面玩,下面总有人认识他,而且我离那位戴着面具的酆都大帝越近,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破绽越多。
你女婿什么样,你闺女当然最清楚了,你闺女闭着眼睛都能认出他!”
我爸咳了咳,“那他现在晓得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啊,我暗示过他,他没注意。”
“你们俩啊,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这么喜欢闹。一个隐瞒身份不敢暴露,一个帮他隐瞒身份。”
我拉着爸的手晃了晃:“那还不是,想等着他主动向我坦白嘛。”
“你啊,胆子是真的够大。”
我爸点了下我的鼻头,叹道:“给我勾个龙王爷女婿也就算了,还把我的顶头上司给勾来了!
想当年,我都是没资格看清他真容的,现在可好,隔三差五和我同桌喝酒,你庙祝爷爷知道肯定羡慕的眼都红了!”
“我可没勾!”我认真地辩解:“明明是他勾的我!”
我爸摇头啧啧两声,“甭管谁勾谁……爸只希望我的女儿,能永远被人捧在手心,开心幸福。”
我亲昵地搂着我爸胳膊,歪头靠在我爸肩膀上:“一定会的!”
我爸沉默良久,又低低自言自语:“真不知道……我那样做,究竟对不对……”
——
两天后。
我在我爸的店铺里帮忙,白长安又来找我爸了。
不过准确来说,是找我的……
找我告别。
他刚一提出要见我时,我爸还有些不乐意,但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我爸是哪根筋抽了,扭头把我从里屋喊了出去,红着眼眶一脸不爽地让我跟着白长安到外面走走。
我:“……”爸你着实不必如此,原本我也没想见他,不然刚听见他的声音我就出来了。
我最后是被我爸轰出店铺的。
哎,老头子年纪大了,有脾气了。
开满荷花的池塘边,白长安静静带着我往前走着,走到一半,白长安突然顿步,意味深长地冲我说了句:“鳞宸,没路了,我可能,只能陪你走到这了。”
我不解地瞧了瞧前头很长一段杂草小道:“啊?可是前面,不是还有很远一截吗?”
几日未见,他恍若又苍老了几岁,低头压抑地长叹:
“我是说,这一生,我可能,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剩下的路途虽遥远……可我,陪不了你。
宸儿,我……没法把我的女儿,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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