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我雪糕等会儿就要化了,刚从土伯那里拿过来的!”
“咳,白竹大人,您现在,可能不太适合进去打扰……鳞宸和龙王大人。”
“不是吧,现在才晚上八点!宸宸……”
“你小声些!”
听见有雪糕吃,我立马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哎!”
但,可恶的龙玦抬手又是一针扎在了我的后背上,疼得我没忍住尖叫出声:“啊!龙玦你能不能轻一点,疼!”
他披着一袭暗紫色宽松睡袍,优雅揽袖,放轻了手上施针的动作,无奈叹息,“早就告诉过你不许乱动,太深了,你自然会疼。”
“你扎到我了!疼!能不能把刚才那根,拔出来……”我可怜兮兮的请求。
他这等会子,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掂着银针从容不迫:“刚才,可是夫人坚持要的,现在怎能半途而废?莫着急,最多还有两个时辰,很快就好。”
“两个时辰!你是准备趁我病要我命吗?!”
“夫人说笑,本帝怎会要夫人的命。这才刚刚开始夫人就承受不住,后面的……若是实在受不住,我给你拿条毛巾。”
“……我没出汗!”
“本帝的意思是,夫人可以塞进嘴里,咬一下。”
我:“……”
这人多少有点没良心。
门外突然没声了,我撑起胳膊,想要雪糕:“白竹,糕、雪糕……”
刚爬起来又被某人绝情地一巴掌按趴了,“别闹,你没穿衣服。”
“我、”
门外的白竹打了个嗝,随即拿着东西扭头就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懂规矩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哎你怎么走了,雪糕还没给我呢!”我急的恨不能现在就跳下床把她追回来。
但,一枚银针再次刺进了脊骨里,我痛苦的发出一声嚎叫:“疼疼疼、疼!”
龙玦无耻的挑眉笑问:“不爽吗?”
我咬住被子,欲哭无泪,“又疼又爽!”
“那便对了。”他一挥袖,顿时盒子里的一排银针全部飞了起来,虚浮在半空,他伸手拈过一枚,右手指腹沿着我的脊骨一寸寸往下,最终停留在我的后腰右侧,一针刺下去,我头皮发麻。
“这个穴位,对女子好,能延年益寿。你体寒,等会儿我再给你扎几针,这样以后你来月事,就不会再痛了。”
“你是不是懂医理?普通人哪里会第一次给人扎穴位,就扎这么准的?你好像对这套针法也比较熟悉……”
“久病成医,本帝当年为修成正果,挨了不少天谴雷劈。那时候只是个寂寂无名之辈,身边只有土伯最关心我,日复一日的照顾着我,根本用不起什么上等疗伤圣药……
因此,我同人学了施针,每逢痛到忍无可忍时,便用针封住自己的几处穴位,这样能好受些。”
“原来你会针灸,是曾经学来给自己用的……你为我针灸是帮我治疗身子,为你自己扎,却是走投无路麻痹自救。”
我稍稍侧过身,抓住龙玦的袖子,心疼道:“从前那些年你都受了多少苦……阿玦,我如果能早出生几千年就好了,如果能在你艰难的时候陪陪你,你或许就不那么难熬了。”
“早出生几千年没有用,须得再早些。本帝,可不止做了几千年的酆都大帝……若能在那时候相逢,本帝,也许就退隐了,不会再修炼了。有你,本帝还当什么酆都大帝。”
“龙玦,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呗……我、想知道酆都大帝的传奇一生!”
“本帝这一生,称不上传奇,唯能称得上,坎坷……本帝有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在后悔。
后悔当初愚蠢,害死了自己最亲近的那个人,后悔,没能力早早寻到她。
后悔此一生,都没有好好保护过她一回。”
“她,是谁?”
“是你。”
“我?”
他拿针欲要扎进我腰上的一处穴位,针尖刚碰到我的肌肤,就突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给弹了开……
“咦,这一针为什么没扎进去?”我小心翼翼的揉了揉那处穴位。
他脸色陡然一沉,捉住我的手腕,眼神惊诧:“这一处穴位,是活血化瘀的……”
“啊?”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主治,女子月事不调。”
“哦……”还是不懂。
他神情怪怪的,突然抬袖用灵力拔掉了我背上的所有银针,拿起自己一件紫色外袍罩在了我身上,将我裹好捞进了怀中。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抬手施法往我腹部探,“你这又是干嘛呢?还没扎完呢!我刚感觉到身子清爽了一些……不能半途而废啊!”
他无奈的深深看了我一眼,一手搂着我的腰以免我从他怀中栽出去,表情严肃的问:“老婆,你是不是最近两个月,都没来月事了?”
我仔细想了下,点头:“好像是……”
他唇角克制不住地上扬,声音里也夹杂着藏不住的紧张:“你就没有,觉得有何处不妥?”
我想了下,总结出来四个字:“月经不调。”
他哽住,犹豫半晌,说:“方才那个穴位,若是本帝那一针下去,你可知会有何下场?”
我咬住唇,不自在地试着猜测:“我、会、疼?”
他说:“如果你怀孕了,再扎那个穴位……会流产。”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好似带着逃过一劫的庆幸……
我趁他敛下法力,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但是我没怀孕啊,我只是月事不调。”
“鳞儿。”他忽然把我抱住,带我一起在床上躺下来,虽是刻意放缓了语气,但还是能听出他有些激动:“你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买!”
我实在想不透他突然的情绪变化究竟是什么原因,枕着他的胳膊好奇问:“不会是真有了吧?”
他宠溺地揉揉我脑袋,努力镇定下来:“有可能……”
“啊?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可能又是、什么意思?”
他拍着我的后背解释:“你体内有灵泽涌动……还有本帝的气息,可能是孩子太小,所以暂时还探不出来……那团灵泽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抵再过半个月,就能确定了……夫人,你果然是本帝的福星,本帝要什么,你都愿意给。”
虽然我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但,龙玦似乎很开心。
这家伙平日里不是叫嚣着不着急要孩子么?
怎么现在有了他反而成了最高兴的那个。
“可是,我完全感受不到肚子里有个小生命……你也说了,只是可能,万一、半个月后没查出来,岂不是让你愿望落空了……”我低头闷闷不乐地嘟囔。
他拎起被子将我裹好,拢在怀里舍不得松开,清醒道:“那也无妨,你我迟早会有孩子的。即便这一次没有得偿所愿,也无需着急,你还年轻,我还想让你再玩几年,老婆最重要。”
我听他这样说心里才稍稍舒坦了点,“龙玦……”
“嗯。”他敏锐地察觉出我的情绪低沉,肃色问我:“你,不想要孩子?”
不等我回答就自顾自猜测:“是不是一时接受不了?害怕?若是暂时不想要……可以趁着还小,拿掉。只是会伤身,怪我,总是贪欢,没有做好万全防备。”
我哽住,反应过来后眼神抱怨地望着他,生气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要了,如果真的有了这就是你的崽,你还想把他拿掉!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他赶紧安抚我的情绪:“不是,本帝,只是怕你不想要……咳,你这表情,着实不太像高兴。”
我惆怅地把头缩进被子里:“不是不想要,是有点、慌。龙玦,我没养过孩子。”
“我也没养过。”听见我不是想弄掉孩子,他眉心舒展,眉间笼罩的那层阴霾一扫而空,温声细语地哄着我:“鳞儿,我们可以试着养……”
“这还可以试着养?”
“实在不行……可以让土伯帮忙养。”
“土伯连老婆都没有怎么会养孩子!”
“他可以学。”
行吧,你清高,你不会带孩子让土伯遭这份罪!
“我听说女人怀孕以后肚子上会有妊娠纹,可丑了。”
“不怕,我给你拿最好的药,不会让你留任何痕迹。”
“那万一,我难产、你保大还是保小?”
“……算了,本帝觉得这孩子也不是非要不可。”
“哎?”
幸好我拦得快,不然这家伙真得做出让我肚子里这条小生命胎死腹中的狠事!
我算是明白了,在他心目中,除了我,任何人的死活他都不会管,包括他儿子的……
就这以后还怎么和他儿子处理好父子关系啊!
虽说,我肚子里究竟有没有他的娃暂时连他也拿不准。
但他第二天一早起来真就看起了育儿百科……
临近中元,我还想着再趁机赚上一笔,因此就没听我爸的话,纸人卖完就关门歇业。
笑话,赶上这个关口要是不抓紧卖掉那些河灯滚地灯,这笔横财就要白送给别人发了。
我七点来镇上开的门,八点十分白竹打着哈欠过来陪我,一见到我就忍不住拉上我八卦:“你家那口子最近是不是有点盼子心切?”
我:“啊?什么?”
白竹啧啧摇头:“我刚才出门的时候发现他在看育儿书籍!边看,还边一脸阴沉得像要滴出水……看着看着还把书摔了,吓死我了!
哎宸宸,他该不会是想儿子想疯了吧,所以越看越觉得难受?”
呵,确定不是越看越想弄死自己的儿子?
他肯定是觉得带娃太麻烦,开始打退堂鼓了……
崽啊,你可真得悠着点,你这个爹有人性没良心,万一哪天真趁我不注意……咱们母子可真就有缘无分了!
“他,可能是闲的没事,发疯呢!”我囫囵敷衍了白竹一句。
白竹摸摸下巴:“我觉得也想……哎,对了,你们昨晚……他向你坦白了?楚云说一开始大帝来找你吃饭,吃着吃着你俩就吃到屋里去了……我寻思着,你也没那个胆子把酆都大帝拽屋里去……”
“他都告诉我了,其实我也早就猜到了,小事。”我漫不经心地把两只彩绘灯笼挂出去。
她大惊:“这还小事?你就没和他闹一闹?他骗你哎!”
我拍拍手:“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就这还需要闹一闹?他骗我是因为他害怕我知道第一回就是他救了我,他还套我话我会生气,才不敢向我明说,又没有干别的伤害我的事!”
“可他骗你哎,他连真实身份都不告诉你,万一他哪天消失了,你连该去什么地方找他都不知道!”
我拿账本的手一僵,发现她说的,有道理,但,“他不会消失的。”
白竹趴过来:“你就对他这么信任?”
我郑重其事地说:“这是有安全感!”
白竹一翻身,背靠在柜台上:“行吧,有安全感……或许这就是你们两人的默契!一个认定对方绝对不会消失,一个认定对方绝不会背叛自己。人生有此一人,值得,无憾!”
我身子前倾往白竹肩旁凑了凑,“你和须慕淮,难道没有默契?”
白竹顿时拉长了脸,回头冲我干笑了笑,“还说呢,我真的谢谢你家那口子了!须慕淮和他学什么不好偏学脸皮厚,整天死缠烂打的,我甩都甩不掉!
一张嘴就是油腔滑调,以前的须慕淮不善言辞,现在的须慕淮舌灿莲花口才了得!”
“那证明人家对你上心嘛!”我拍拍白竹的肩膀,好心劝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一辈子也就那么长,何必给自己留遗憾。”
“有情郎、呵,有情郎……我曾也将他当做有情郎过,是他,绝了我这个念头。”
我知道白竹和须慕淮的这个隔阂,太深,不好解。
别人怎么劝都无用,还是得靠她自己从当年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去拿蜡烛,你先自个儿找乐子玩一会儿吧。”我摆摆手进了里屋。
白竹情绪低沉的哦了声,独自在外帮我看门店。
我趁着自己在店里闲着没事的功夫,抽空帮我爸把屋里的陈设重新整理了一遍。
纸箱木盒归置完,一天已经这么熬过去了。
黄昏时分,我出门本打算喊上白竹一起回家的,可目光无意扫到门口的柳树,恍惚看见柳树下有个穿白裙子的女人——
一晃眼,那女人又不见了。
我以为是外面光线暗,自己眼花看错了,就没有多纠结……
在旁边的雪糕店找到白竹后,就和白竹结伴回了家。
“七月半,冤魂厉鬼多,宸宸,你再下班这么晚当心有鬼魂跟着你哦。”
今天本来就天黑的比往常早,回家的路上除了我们俩,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昏沉沉的,显得路又漫长,又阴森。
被她这么一念叨,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你再吓唬我,我就回去向龙玦告状!”我搓搓肩膀心虚的威胁。
白竹阴着脸低吟:“可是,我没有吓唬你,你往回看,的确有个白裙子女鬼一直在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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