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确比虎狼还要冷血。”
静静听着这一切的龙玦凝声开口,不留情面地揭露事实:“因为你,鳞儿本来可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却沦落在这个地方,被人欺负。
因为你的再次出现,让鳞儿感受到了被又一次遗弃的痛,因为你的纵容,鳞儿差点死在了谢沐瑶的算计下。
是不是鳞儿没死,你就觉得一切都还有回旋之地?
你加注在鳞儿身上的伤害这么多,这一生,她都开不了原谅你的那个口。”
“我知道,是我的错,所以我这次来,不是奢求宸宸的原谅……
我只是,想看看宸宸,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的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我没有机会再多弥补你了。
只要看见我的女儿幸福健康,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伸手,攥住了我的手,我虽然还有些不大适应,但却没有挣扎。
毕竟,她的这辈子,的确也就到这了。
“这是我们母女俩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聊天,宸宸,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本来我是没脸问,打算把这个遗憾带到棺材里的,可现在既然上天给了我这次机会,我还是,想请你告诉我答案。”
我抿唇,低沉问:“您说。”
她无声地把我手抓得更紧了,嗓音略带紧张:“如果,我当初承认了你,把你带回家,你会怨恨我,在你小时候遗弃了你么?”
原来是这个问题……还真是执念。
我无奈摇头:“不会。”
她眼皮一跳,瞬间满眶血泪,“我抛弃了你,是我害你,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
我平静道:“谁说你遗弃我,我就要过苦日子了?的确,与省长的家境相比,我家的确算是贫苦。
可与村里人相比,我家却算是挺有钱,衣食无忧的人家了。
而且,我爸,为人父母未必比你们差劲。
我是我父母唯一的女儿,他们很宠我,视我为生命。
你看见这个大院子了么?”
我昂头,望着有几丝古韵味的亭台高楼,院落花草,红灯树影,“我妈是皇室之后,当年我爸为了娶我妈,不委屈我妈,亲手一砖一瓦,盖起了这个小楼,拉起了这个院子。
头顶这株紫藤花,是我妈亲手种的,几十年了,年年花开似锦,花期漫漫,我和我爸都喜欢坐在这片花架下乘凉。
因为,这里好似有妈妈的身影,坐在这里,就像是我们一家三口,从未分开过。
而这栋小院,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把它送给了我……我姓白,却不是白长安的白,是白木堂的白。”
收回视线,我看着白夫人,说出了内心的决定:“当初,就算是你们认回了我,我也不会跟着你们走,因为我的家,是这里。
你们可以不要我,不给我家,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我不需要别的家。
你们愿意做我爸爸妈妈,占个名头,我不介意,但是我爸,只有一个,我的家也只有一个。”
“原来,当初的汲汲营营,苦心设计,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本以为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会贪图富贵,选择回到我们身边,我以为,你穷怕了,会想方设法地同我作对……没想到,你压根就不在意这些。”
“人各有志,勉强不得,各有各的归宿,是注定。”我说出心中藏了很久的答案,终于觉得,堵在胸膛的一口气呼出去了。“白夫人,我放下了,你也该放下了。”
白夫人含泪点头,还是后悔:“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孩子,我何必……这一生,都是错。”
关心地抓着我的手,最后嘱咐:“要幸福地生活,宸宸,作为母亲,我很失败,我从未给过你片刻的关心,如今,只能趁着还有机会的时候,祝福你,这辈子都要开心……”
执念一点点消散,她眸中的赤红也徐徐化了去。
我平静颔首,“会的。”
月升星移,一名黑影突然现身在我们眼前。
墨衣银刀,满脸炭黑,腰间还挂着锁魂的链子。
见到龙玦,立马恭谨地上前来,单膝跪地行礼:“卑职见过大帝,见过夫人。”
是索魂的鬼差。
龙玦冷冷睨了白夫人一眼:“你可以走了。”
白夫人局促地站起身,震惊的看着鬼差,视线最终落在了龙玦的身上。
我沉沉为她解惑:“我老公,也是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执掌阴间的酆都大帝!”白夫人惊得合不拢嘴,“竟然,是、是他……”
我安抚白夫人:“这是我老公手底下的鬼差,他带你下去,会照顾你的,按流程走,不要害怕。”
良久,白夫人才终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苦笑一声:“对啊,死了,魂到底是要下阴间的。”
最后再拉起我的手,细心叮咛:“要照顾好自己……听话,好好活着,妈,对不起你,若有下辈子,妈……千倍万倍的还你。
对自己好点,别总那么拼命,出门在外,要小心些,切勿再出事。余生,别亏待自己。别在意任何人,你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我咬唇,点点头:“好。”
“杨玉,时辰到了,你该走了!”鬼差出声催促。
白夫人眼含热泪的一点点松开我的手,依依不舍的跟着鬼差离开……
“照顾好自己。”
“嗯。”
看着两鬼的身影徐徐消失在月光下,我摸了摸空落落的心,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惜她觉悟的太晚。”龙玦从后揽住我的肩,瞧了眼两鬼消失的地方,柔声同我说:“时候不早了,带你去吃晚饭,别饿坏了本帝的小媳妇。”
我昂头看他,忍不住好奇问:“你手底下的阴差上次见到我,还叫的是少主,怎么这次改口那么快,直接叫了夫人?”
“有何不妥么?夫人。”他明知故问。
我眯了眯眼睛,伸手挑了下他的下颌,故意逗他:“没有,酆都大帝愿意给人家一个名分,人家开心都来不及呢!我只是怕,大帝你不方便。”
“是有些不方便。”
他揽过我的腰肢将我搂进怀中坐下,拿起我的一只手,往唇边贴贴,笑眼和煦道:
“不过,有几名阴差是常伴本帝身侧的,颇受本帝信任,本帝对他们知根知底,就算暴露了夫人的身份,也无妨,本帝手底下的鬼差嘴都严实着呢!”
“那好吧。”我环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与他亲近:“我的酆都大帝大人,早点办完那件事,我也早点安心。等一切事了,咱们就留在阳界多过几年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遵命,夫人。”他亲昵地往我脖子上亲了亲,“本帝很庆幸,千帆过尽,身畔依旧是你……走吧,夫人,白天的时间给了旁人,晚上,你只属于我!”
他将我打横抱起来,带我回屋吃晚饭。
我无奈地靠着他,“这不是给你时间下去处理公务吗?总这样阴阳两界的跑,累不累?
我现在才知道,你原来以前每天都会抽空下去处理手头事,顶多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喊须慕淮去替你撑一会子。”
“本帝如今执掌冥界阴曹地府,肩上担着重任呢。也不是每天,最近几个月都是有事才会抽空回去。确保不耽搁冥界秩序便好。
本帝虽然要挪时间陪老婆,但本职工作,还是不能受影响的,不然,本帝如何有资格做这个酆都大帝。”
“你这么有责任心,为妻很欣慰啊!”
“欣慰就早点回来,我今日处理完了冥府所有事务,明天,可以全天陪你。”
“好。”
我乖乖答应了他的要求。
——
白夫人的葬礼是在省城的一家怀念堂办的。
葬礼当天,律师宣布了白夫人第一项遗嘱。
于是在那种万众瞩目的日子里,谢沐瑶成功从省长千金那个无比光彩的身份,一瞬被打回原形……
“省长夫人病逝前亲口说出谢小姐并非自己亲生女儿的真相,且省长夫人已经确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究竟人在何处。
如今省长一家为了保护真正的白小姐隐私,并不打算公布亲生女儿的所有信息。
不过为了平息外界的质疑,白省长的公子白霖先生还是向我们提供了一份白省长与白小姐的亲子鉴定。
从这份鉴定上我们可以明确的看见,白长安与这位小姐,在生物学上的确存在父女关系。
我们为白省长终于寻到自己失散多年的爱女而感到开心,也为白小姐无法亲自送自己的生身母亲最后一程而感到遗憾,也衷心祝愿白省长一家从此能团团圆圆……”
“白省长为认错谢小姐的事情感到抱歉,白省长承诺,会派专人护送谢小姐回家,并给谢小姐一笔丰厚的补偿。
也愿天下所有与亲生父母分离的孩子,都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家,回到亲生父母的膝下。”
“我省爱心企业家白霖先生捐款三千万,助力那些失去儿女的父母早日寻到自己流落他方的儿女……”
“省长夫人疑似立有第二条遗嘱,名下上亿财产不日将转移至爱女名下……”
“谢沐瑶不是省长的女儿?我瞧着也不像!”
“当初不是说,是谢沐瑶的亲妈再三承诺谢沐瑶就是她捡来的孩子,就是省长闺女吗?啧啧啧,真没想到谢家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只可惜假的终究是假的!”
“谢沐瑶是假千金,那真的……又是谁?”
“真是便宜谢沐瑶了,和自己母亲合伙骗了省长,事情败露还能得到补偿……呸!”
……
办完白夫人的丧事后,小陈助理就亲自开车将谢沐瑶送回了桃花镇。
镇上虽然住着的都是些跟不上时代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的老人农民,但架不住最近返乡的年轻人挺多,三两下就把网络上的热门消息给抖得满镇皆知……
于是乎,谢家母女成功成为了整个桃花镇的笑柄,这几日以来,哪家茶余饭后没有戳过她们的脊梁骨,就是消息闭塞跟不上潮流。
“谢沐瑶本来就不是真的省长千金,骗子,她是个大骗子,从小就会忽悠人。”
“是啊,上学时期谁不是因为她爱欺负人,打人又凶,她妈是出了名的不讲理,才被迫讨好奉承她。”
桃泠和薛景来我的铺子里喝茶聊天,倒不是有意要提到谢沐瑶,实在是这几天关于谢沐瑶的话题实在太火了……
放眼整个省,敢骗省长假扮他女儿的人,也就只有谢沐瑶一个了。
“你说,谢沐瑶这次回来,会和宋译和好吗?”
“依照她的性格,极有可能。毕竟省长是攀不上了,咱们村里也就宋译最有钱。”
“还有你表哥呢!”
“陆锦年……他全家都搬进市里了,表哥瞧不上她,更何况表哥才没有宋译那么瞎呢。”
桃泠点头表示赞同:“也对!锦年哥的眼光,特别好。”
薛景扯了扯胳膊上的袖子,好奇问:“既然谢沐瑶不是省长的女儿,那真正的省长千金……又是谁?我听说,真正的省长千金好像就是桃花镇的人。”
“我也听到过这个说法,但我猜不出谁才是省长千金……宸宸你知道吗?”
我正蹲在地上扎灯笼呢,乍一听她这么问,立马否认:“我不知道!”
桃泠皱起眉头,喃喃嘀咕:“桃花镇就这么大一丁点,能是谁呢……”
扎好一个灯笼,我捧着东西打算拿出去展示售卖的,哪成想刚出门就撞上了熟人。
“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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