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脸色不大好看,他支支吾吾地说,“就是两个小孩在家里打闹而已,我们都不在家,甜甜病犯了……就这样了。”
“甜甜不是有药吗?怎么会进医院呢?”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小姑娘,我知道你关心甜甜,我是她亲爸,我同样也关心她,所以你就不要再多问了,等医生出来再说吧。”
男人说着叹了口气,走到一旁坐了下来,他扶着额,一副不太想和江心交流的模样。
江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盯着急救室的灯,期盼着白甜甜平安无事,只要白甜甜没事,到时候一切都清楚了。
等了半小时左右,急救室的灯熄灭,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心急忙迎上去问,“医生,甜甜她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她一眼,无力的叹息一声,摇头道:“抱歉,人送来的太晚了。”
“什么?”江心身形一晃,险些跌坐在地,她勉强稳住身体,颤声开口,“医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甜甜的父亲也一脸错愕,焦急地问道:“对啊,医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甜甜她……”
后面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了。
医生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男人的脸色瞬间白透了,好似受到了强烈的打击,他难以置信地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呢,甜甜她虽然有心脏病,但平时看着挺健康啊。”
“看着健康不代表就真的健康,你们这些当父母的,难道就不关心自己孩子的身体吗?”
男人被堵得没话说,他羞愧的低下头。
或许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所以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哪怕他对白甜甜再不关心,那毕竟也是他的女儿。
“我能进去看看吗?”江心同样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明明两个小时前还在和她打电话,现在突然就告诉她这个结果,这叫她如何相信?
“去吧。”
江心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进去,里面温度并不低,可她却感受到一种刺骨的冷。
这种冷,是从手术台上传来的,那上面躺着一个人,已经被盖上了白布,很难去想象,这块薄薄的布下面,躺着她熟悉的人。
江心站在手术台面前,盯着那块白布,没有掀开的勇气。
她怕掀开后,白甜甜就真的……死了。
白甜甜的父亲也是如此,他就站在江心的身旁,却无法去揭露白布下面的真相。
倒是白甜甜的阿姨上前,掀开了那层白布。
那一瞬间,所有的自欺欺人,都成了一场空,白甜甜安静的躺在那里,手术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白睿突然哇哇哭了起来,他一个劲的往女人怀里钻,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般,女人急忙安抚着他。
江心目光呆滞的看向医生,艰涩地开口,“医生,甜甜是不是晕过去了?您再救救她,她…她才十九岁。”
医生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却依旧忍不住流露出一抹惋惜和悲伤,“我比你更想救她。”
江心心口一痛,她抓住旁边的仪器,才勉强维持住站立,“她两个小时前,还在跟我打电话呢。”
白甜甜的父亲深吸了一口气,他颤抖着伸出手,把那块白布拉了回去,盖住了白甜甜的脸。
她走得猝不及防,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她就这么走了。
她走之前,在想什么呢?
是害怕,是难过,是对父亲的失望和恨?
白甜甜父亲问医生,“那她最后,有说什么吗?”
医生摇了摇头,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昏迷不醒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她当时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可上天没有给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留下遗言的机会,不知道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活着的人。
男人突然就破防了,他捂着脸,呜咽着哭了出来。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永远失去了女儿,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悲伤压抑的气氛,在手术室里蔓延着,笼罩着所有的人。
“所以,甜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去?”江心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这对夫妻,都是害死白甜甜的凶手。
白甜甜如果知道,自己的死,是她最信任人和最亲的人一手造成,她该有多失望多难过。
男人哭的泣不成声,旁边的女人拉了拉她,像是提醒着他什么。
片刻后,男人抹了把脸,哽咽地说道:“我们只是想让她在家里好好养着,等过完年带她去国外治病。”
江心指了指手术台,蓄满泪水的眼里携裹着愤恨,“然后呢?她为什么躺在了这里?”
“是我的错。”
女人在一旁说道:“你和她说这些干什么?姑娘,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就不要多问了吧,甜甜爸已经够难受的了。”
“有多难受?有甜甜难受吗?你们把甜甜接回家真的只是为了让她休养吗?还是有别的目的?如果你们不说,我就报警,让警察来调查。”
女人不乐意了,“你这个人,关你什么事?发生了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用得着你在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江心无视了女人的话,她直勾勾盯着男人,“你知道吗?甜甜在和我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她只是想要一个家,一个爱她的家人,这么普通的愿望,对她来说却是一种奢望,你难道不该好好反省,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吗?”
男人还没说话,女人又插嘴道:“现在人都没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要逼着我们去死了才满意吗?”
听着女人的话,江心终于知道,白甜甜在家里过的有多艰难了。
江心不想理会女人,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企图从男人脸上找到有关后悔醒悟的蛛丝马迹,可遗憾的是,江心失望了。
男人愧疚或许是真的,不爱女儿也是真的。
他对江心说,“甜甜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她在这世上,也算没有遗憾了。”
男人的话像利刃划过江心的心扉。
白甜甜最大的遗憾,就是认识了她这个朋友,如果没有认识她,白甜甜现在应该还好好活着。
江心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这个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来兴师问罪,她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江心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她站在冰天雪地里,寒风席卷着雪花拍在她脸上,她仿佛置身于梦中,又被寒冷刺骨的雪拉回现实,在梦境与现实中来回拉扯。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有个女孩永远停留在了十九岁。
江心忽然意识到,刚才那是她和白甜甜见的最后一面了,从此,白甜甜彻底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江心站在公交站台,雪花落满了头。
等了好久才发现,原来今天没有公交车了。
江颐给她打来了电话,江心刚接听,霍垣的车也同时停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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