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人今日怎么迟到了。”
“别提了,今儿一早家里的老母猪生了,生就生呗,还一窝生了十二个,接生耽误我了很长时间。”
沈初......还真有老母猪生产的。
“咦,鸣冤的人呢?”贺正祥左右看了一眼,一脸习以为常地叹息,“是不是又没人敢接状纸把人赶走了?
我说什么来着?你即便挑出去一锅老鼠屎,也不见得就能重新熬一锅好汤。”
“状纸我接了。”
贺正祥还在叹息,“鸣冤的人也不知道.....什么?你接了状纸?”
她点头,“贺大人不赞成我的做法?”
贺正祥掀了掀眼皮,带着一抹探究,“你不怕恒王报复你?”
沈初勾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因为惧怕权贵而畏首畏尾,裹足不前,沈初当初就不会选择进督察院。”
若是十年前有人能为爹爹站出来说句话,重新调查,或许父亲就不会顶着通敌卖国的大罪被砍头。
沈氏一族七百六十三口也不会被株连,溺爱她的祖父母,宽容慈爱的伯父伯母,调皮捣蛋却疼爱她的哥哥以及堂兄们,全都成了刀下亡魂。
有的死在了北戎人的刀下,有的同爹爹一般被押到法场砍了头。
诗书传家的泱泱大族,宁安侯府沈氏一门一夜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再也做不了那个有爹娘疼爱,娇气活泼的小姑娘了。
眼下眼底的酸涩,她定定地看着贺正祥。
贺正祥沉默片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把资料给我吧,我来写奏折,本官比你有经验,况且本官老了,若真有报复也不怕。”
沈初拒绝了,“状纸是下官接的,就由下官负责吧,您是个好御史,下官不能连累你。”
贺正祥顿了顿,再次伸出手来,“你还太年轻,还是我来吧。”
“不,下官来。”沈初摇头拒绝。
她知道这件事的始末,贺正祥不知道,未必有她处理起来顺手。
如果她连帮流风申冤都做不到,以后又如何为沈家,为爹爹申冤?
沈初拱手离开,没注意到贺正祥满脸复杂的神色。
回到照磨所,她将一腔愤懑化在笔尖,很快,一本慷慨陈词,铿锵有力的弹劾奏折就写好了。
纸上洋洋洒洒数千言,历数三皇子犯下的罪孽,请求陛下严令调查此事。
奏折写完,她原本愤怒的心沉静下来,叫了流风进来问话。
“说吧,六殿下后面还安排了什么?”
流风是裴渊的人,那么流风出现在督察院门口自然也是裴渊的安排。
裴渊应该是想要御史出面,用流风家的案子作为切入点来揭开三皇子的罪行。
流风有些惊讶,却还是低声道:“三皇子府的管家去年被灭口,被殿下救了下来。
管家手上有许多三皇子的罪证,有他做人证,三皇子的罪行便是板上钉钉了。
小沈大人只需要领我进宫,以御史的名义要求重审此案就行。”
沈初点头,看来裴渊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需要有人做个先锋。
如果能为那些少年讨回公道,她甘愿做这个前锋。
沈初收拾妥当,带着她与贺正祥分别起草的奏折,领着流风进宫了。
大朝会一开始,沈初便率先出列,将奏折递上去,说了流风一家的惨案。
“...陛下,当年草草结案,疑点重重,又牵扯到三皇子,臣请求陛下亲自审理,重新复核流风家的案子。”
隆庆帝沉着脸打开了奏折。
满朝文武看向沈初目光十分复杂,有充满赞赏的,有满脸愤怒的,还有等着看好戏的。
这些目光当中,有两道最为激烈。
其中一道是左督御史赵德文,此刻他脸色阴沉,恨不得用目光切断沈初的脖子。
督察院被他一手把持着,别说有弹劾三皇子的,弹劾恒王一派任何一人都不行。
唯独沈初几次三番挑事,是个刺头。
沈初对赵德文的目光视而不见,转而看向另一边,见裴渊正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望着她。
有讶异,有不解,更多的是探究的意味。
什么意思?
难道她猜错了裴渊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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